了恩,走出长宁宫,行在宫道上时,苏越窈还有些慨然。 “皇后娘娘真是宽厚。母亲能得御医诊治,定然胜过寻常医师。” 顿了顿,她又压低了声,“梨梨,为何陈小姐会突然提起我堂姐......” 晏亭梨方才也在想。 她思忖片刻,还是道:“我虽待人并不苛刻,但也甚少同人亲近,你算是我自己交往的第一个好友。许是母后和皇兄都有听说,便也留意了。况且母后很重孝道,你常为母侍疾,自然称得上善孝。” 她安抚道:“总归于你无弊,你得了母后亲口夸赞的事很快也会传出宫去,对你的名声只会是锦上添花。” 苏越窈点点头,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垂下的睫羽遮挡住眼眸,看不分明。 皇后已经允了徐御医给苏夫人问诊,晏亭梨便也没有顾虑,让松玉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御医宫请了徐御医,和苏越窈一起回苏家。 苏越窈入宫时还很是低调,马车都停在宫门前。 出宫时却低调不得了,人人皆知苏越窈入宫一趟,不仅得了皇后青眼赞誉,还得了皇后的赏赐。 一日后松香为晏亭梨绾发时便向她转述。 “苏二小姐一日之间便收到了不少约笺,苏老夫人还特地往苏夫人的院子里送了不少药材,说是要她承顺皇后恩典,不必再日日请安了。 那日皇后说的“仁良为先”也传出去了,不少人都在揣测皇后是不是在特意敲打苏家。 苏家二小姐不仅同公主交好,还入了皇后的眼。 苏大姑娘却在露华楼中被晏亭梨当众斥过。 一门之中竟出了两个极端。 说起来,苏二小姐苏映纭的父亲官拜户部侍郎,比苏越窈父亲还高了一阶,且为人钻营,在京中混得原本也算是不错。 也正是因为混得不错,才敢将自己的女儿也纵成那般性子,自己也对府中内宅之事权当不知。 但如今人人皆知苏越窈入宫一事,皇后平平淡淡一句话,外头便能暗暗论得火热,苏越窈的叔叔一时也很是尴尬。 晏亭梨听着听着,唇角便忍不住上扬了。 夜间躺下时,她还在想那日的事。 陈家近年来被皇帝有意无意地压权,现下就连嫡子也不再迎娶高门贵女了,只同有名却渐渐凋落的云氏结亲。 毕竟陈氏一门已经出了一个皇后,皇后所出的儿子又是储君,已不能再张扬。 皇后和皇帝之间...... 晏亭梨无声叹了口气,盯着轻软的纱幔。 烛火微明,却并不刺眼。 她在满室温软中翻了个身,手指搭在枕边,却触到一片柔滑的凉。 晏亭梨下意识将那东西抽了出来,而后一愣。 一方云青色的绢帕此刻柔软地窝在掌心,一片静谧中,竟还能闻到一股很清浅的香。 是沈兰御用的香。 他还送过自己两盒。 晏亭梨想到沈兰御,忽而有些好奇。 手指无意识地攥了下绢帕。 好奇他是如何从江宁山水里走到上京锦绣堆中的。 好奇他为官至今,为何从未听说过与谁是交好密友。 好奇沈府之中,是富贵还是清简。 她想着这些,对沈兰御这个人便更生出几分奇异之感。 沈兰御识音律,通书文,晓棋术。 又精通治国论策,知晓圣理,也知晓秘闻。 他有第一眼便叫人难忘的质气,却让人猜不透其皮囊之下是什么做成的骨血。 权势、荣华...... 他已然拥有了,却好似并不以此为求。 直到前世的最后,也从未见过他收集珍宝、喜宠美人、敛财造势。 淡淡的雪檀香中几丝冷清。 她有些不解地想,他一步步爬到现在的地位,到底,所求为何呢。 ...... —— 晏亭梨不知自己是何时陷入沉睡的。 只知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只是垂髫之岁。 那时她还没有真正懂得“血亲”两个字的意思。 宴会之上,满席的权贵宗臣,稚子们随长辈赴宴,便在花园中玩投壶蹴鞠。 晏亭梨也到了花园。 幼童虽稚,说话却最是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