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早晨,房顶瓦片被雨水洗的透亮,显出一层匀净的光彩,阳光灿烂得无遮无拦。天光云影透过纸窗,撒在薛宁汐的衣裙上,折射出温柔的碧落蓝。 原枫以为短期内是见不到薛宁汐了,就像当初知道他身份那样。 但见她毫不闪躲,与往常一般向他行礼问好时他才发现自己这回是低估了她,相较之下,自己更狼狈。 他止住逃避的动作,弯腰作揖,温润有礼,“下官见过郡主。” 薛宁汐笑靥如花,嗓音如山泉一般清朗,生疏客气,“我听阿兄说,年前就要了结此案,这些日子要辛苦原大人了。” “下官职责所在。” 沉默片刻后,薛宁汐唇边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原大人公事繁忙,长乐便不打扰了。” “宁汐,”原枫僭越的喊了她的名字,他颔首作揖,脸上是少有的歉意,“下官对您没有丝毫功利之心,之前下官同郡主说了许多刻薄的话,下官知错了,还请郡主降罪。” 明明他最懂得拉开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有些受不了她这样,他宁可她像在大理寺一样对他冷脸,还能赔赔罪。不论她是生气还是爱搭不理,都好过现在。 若无其事是薛宁汐专属的、藏在内心深处的冷酷。 薛宁汐半晌也没说话,他低着头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视线中,那双杏白色的翘头履慢慢向自己靠近,直到留出一步的距离,她像往常一样扶起他的手,“那我就原谅你吧,原屿祁。” 从药谷回来后,他和薛宁汐又恢复了他们原本的尊卑关系,再加上回的争吵更是雪上加霜,那个编造的梦被彻底粉碎。 但她不是梦中才有的,她永远都这么好,他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她是他不可触及也不可求的,可她又总是让他不自主的靠近,不自主的奢求。 柳语竹知道除夕晚上会设宴,所以她当日一早便来同薛宁汐道贺了,过年大家都喜庆,凌听雪还给晚辈包了红包。 柳语竹眼眶一湿,笑容腼腆,“这怎么好意思。” 凌听雪笑着将红包塞到她手里,“讨个好兆头,祝语竹岁岁平安。好了,你们快去玩吧。” “女儿告辞。” “多谢夫人。” 和亲的事情薛宁汐也没有瞒着柳语竹,柳语竹不知道遥夜用了什么逼迫她,她一再劝阻,薛宁汐只是摇头,同她说国家大义。 柳语竹从未想过这些,可她不觉得自己自私,若是连小爱都守不住,要这大爱做什么,天底下这么多人不是也无人怜她孤苦无依。 薛宁汐笑靥如花的挽着她,不与她聊这些伤心事,“又是新的一年了,阿竹可有什么心愿?” 柳语竹想了想,转过头来,她的眼睛里只有她,“希望阿宁平平安安。” 看着柳语竹现在的样子,温和有礼,毫不怯场,薛宁汐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她羞涩的模样。 “语竹,你变了很多。”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好坏,柳语竹却慌了一瞬,她不似从前胆小懦弱,也不似从前那样单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离曾经熟悉的自己越来越远。 薛宁汐的嗓音中染上笑,她一字一句的道:“阿竹,你现在就很好,继续向前走吧,你值得最好的。” 她眼眶一热,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她才能那样义无反顾,也正是因为她没有回头,所以才伤了她。 除夕夜宴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加的,今岁还是那些人,但一个异国使者便让这场宴席平白多了几分拘谨,往日里总陪着薛宁汐的南宫易朗也因大理寺的公事早早退了场。 他走后她更是坐如针毡,偏偏那位异国使者还来给她添堵。 简槐笑容可掬,道:“郡主看上去很无聊?” 薛宁汐莞尔一笑,却十分敷衍,“二皇子多心了,本郡主喜欢清净。” 简槐也是识相的,知道她这是故意把天聊死,唇边的笑容不减,“那在下便不打扰郡主了,愿郡主除夕安乐,如愿以偿。” 她回了一句同乐,无礼又漫不经心。 不知道那个没有资格赴宴的正四品少卿此时是在大理寺处理公文还是与家人共度除夕,但她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宁汐,你发什么呆呢?”穆展业笑容灿烂的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看上去心情很好。 其实他这些日子心情都很好,傅思佩说他们可以试一试,他自是喜不自胜,眉目间都是愉悦,薛宁汐从未见过他这么高兴,她也希望他一直这么高兴。 眼下是仙女姐姐被娘娘唤去说话了,不然他肯定不会来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