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府,原清浅依旧在客堂等他,他颔首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他只记起了自己的两个身份,至于旁的是半分不记得,其中当然也包括原清浅。 “阿兄,”原清浅叫住了他,她已经许久没同他说过什么话了,平日里也是等她回来就回房,但得知简槐要长乐郡主和亲,她总是心里不安宁,忍了好几日还是问出来了,“你有没有和简槐说过话?” 原枫不答,他对她一直爱答不理,但她却看出了他的心虚,她跟着他去了书房,原枫见她还跟着自己,皱着眉头看着她,对上了她紧张的眸子。 “他没有说什么吧?没有为难你吧?没有怀疑你吧?” 原枫有些无奈,他对这个妹妹并不反感,但他的头已经有些疼了,他揉了揉眉心,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原清浅犹豫了,他见她不说话,刚想让她出去,她就开腔了:“阿兄,他是你的弟弟。” “我知道,你不必提醒我。”原枫头疼得愈发强烈,默默的开始运内攻。 可原清浅打断了他,他不能再这样任性的选择忘记了,若被简槐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会杀了他的。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忘了,简槐自以为没了你这个嫡长子储君之位他势在必得,可你永远不可能会是太子,因为你是李家的孩子,你是李瑾岁的孩子。” 原枫摁太阳穴的力度渐大,他难得不耐烦的打断她,“别说了。” 原清浅想到薛宁汐,她常常笑靥如花,轻快地唤兄长原大人,双眸如水一般清澈。“兄长,长乐郡主的确对你很不一般。” 原枫看着她,他的眸光渐冷,“长乐郡主为人善良,对任何人都如此,你莫要乱想,会坏了郡主的名声。” 原清浅并没有因为他为了薛宁汐与自己翻脸而不悦,比起这些,她更想让他变回那个精心筹谋的原枫,保护好他自己。“是,郡主很好,对谁都好,兄长也不值得让她另眼相待,只是兄长你有顾虑了吧,你是喜欢长乐郡主的对吗?” 说完原清浅就有些喘不上气了,她还病着,情绪激动不得。 见她这般,原枫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只是没有再看她。 她已经习惯了,慢慢顺气,将故事娓娓道来,“你不是想不起来吗,现在我都告诉你。李瑾岁是你的母后,我父亲叫李锦年,他们是兄妹。” 她记得祖母说,她希望岁岁有年年,岁岁平安,哥哥能保护好妹妹。 李锦年也做到了,他到死都想着如何能为妹妹唯一的儿子铺路。他将李家所有的精锐都留给了原枫,为助他日后夺嫡。但他没想到,他会为了保护李清浅离开简承,彻底舍弃他这样高的起点。 “当姑姑爱上简霖的时候就注定了李家的悲剧。他利用李家夺嫡,登上皇位,待他江山安定,姑姑察觉他存了害父亲的心思,姑姑从来坦率,怀疑一旦存在就会疯长,她去逼问简霖,简霖的答案我不知道,姑姑有没有打消疑虑我也不知道,但姑姑一月后被暗杀了! “兄长,他们夫妻同床共枕十余年,姑姑逝世短短四日,他就迫不及待的以李家造反之名株了李家的九族,姑姑的死他如何逃得脱干系?” 李瑾岁逝世后李锦年便把她的贴身宫女云嬷嬷接回了府,也正是如此,他才知道妹妹是如何死的。 可他们也没想到简霖会下手得这么快,他总要懂得避嫌才是!多少个夜里她都会梦见李府被血液浸透,源源不断的,那样鲜艳。母亲让嬷嬷带她偷偷逃出去了,她一步三回头,哭着不肯走,母亲却给嬷嬷跪下了,求她护住李家唯一的血脉。 后来嬷嬷带她找到了简枫,丧母的少年几日不见便憔悴了许多,他脸上都是疲惫,却努力的扬起笑容,他的声线颤抖,狭长的眼底尽是隐忍,“浅浅,我们不要再任人宰割了。表兄带你走好不好?” “离开简承后我就因为缩衣减食又忧思过度染上了病,至今未好,为此你到现在也没能十分自责,可你……吃了很多苦,之前你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哪怕是你的父亲简霖,可这近七年,你卑躬屈膝,将骄傲弃之。” 这一路以来,他像一个带着一个个称重包裹的摆渡人,在这片小舟快要被江水吞噬之前一点点的丢弃来时的行李,从金钱到健康,从良知到尊严,等到他登上少卿的位置,他拥有一切,也早已一无所有了。 过往的每一帧每一幕清晰的放映在了原枫的脑海中,他重新回顾着,那个嫡子温柔矜贵,却成长为了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少卿大人。 人人都道他十五岁就中了状元,十七岁又成了和南宫易朗一样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出尽风头,年少得意,可谁又知道这些年,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