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穆展业提着竹篮,手停在了半空中,开门的人抬起头,她脸上没有表情,可眼睛里都是诧异,有些可爱,让穆展业想到了药谷会被她投喂的松鼠。 “傅神医,”是原枫先开的口,他的嗓音温和,“我和宁——郡主熬了些粥,可能口感欠佳,还请傅神医不要嫌弃。” 傅思佩回过神,连忙敞开门,“难为你们有此心意,多谢了,外面风寒,快请进。” 穆展业注意到桌上那碗冷透了的腊八粥,不动声色的把它撇到一边,笑容灿烂的将那只精致的碗端上桌,原枫也点亮了蜡烛。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穆展业期待的看着她,好像这是他熬了半天的一样。 傅思佩忍俊不禁,提醒道:“这是宁汐和原枫做的,是他们的心意,岂能用‘好不好吃’评价?” 虽是这样说,但她还是拿起了勺子,到底是足足从天亮熬到天黑,口感绵密,只是很甜,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甜的粥。 原枫看着她的神情,唇边的笑容含着掩盖不住的愉悦,“宁汐说没有味道,加了好多糖,我并未尝过,不知道傅神医吃不吃得惯。” 傅思佩抿唇一笑,她不善言辞,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刚刚好,沁人心脾。不过,宁汐呢,怎么还没过来?” 穆展业的笑容收了起来,“今日宫中没什么侍卫,不会丢了吧?” 傅思佩甚至没有细思这句话有多么离谱便慌了,她记得谷雨的话,关心则乱的人忽视了原枫向穆展业递过去的眼神,焦急的道:“我们出去找找她吧?宫里守卫森严,她也许只是走慢了些。” 傅思佩这里只有一把伞,加上他们来时的一把伞,三人只能撑着两把伞出门,原枫一人走在前面,濛濛细雨飘落在他们的衣襟上。 傅思佩还在喋喋不休,“穆展业,你怎么能丢下宁汐一人,原枫和宁汐避嫌尚且说的通,你与她共撑一把伞有什么难为情?” 穆展业没料到她会这样急,毕竟是在皇宫里,她闭着眼睛都不会丢,“我错了。” 行走之间,傅思佩没有意识到她早已走过了去御膳房的路,只是周围越来越暗,她也越来越担心,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走到阁楼前,穆展业扯着嗓子唤了几句,“薛宁汐!” “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清丽悠扬,从楼上传了下来,傅思佩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原枫连伞都没收往地上一丢便跑上去,道:“你看,原枫比你都上心。” “原枫那是什么?”穆展业护着她走上没有扶手的楼梯,“我着急薛宁汐干嘛,她能有事?” “你真是——”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口腔中,方才还一片漆黑的阁楼在她走上来时便灯火通明,四周都挂满了一串串的灯笼,风一吹便飘了起来,面前的人背对着她,原枫手里拿着笛子,看向她的背影时眸光缱绻。 笛音空灵,裙裾飘飞,步步生莲。她甚至没有换身衣裳,却不显得笨拙,笛声温柔,舞姿绰绰,外边寒冬雨瑟,她的周身却像是笼罩着一层柔光,脆弱而夺目。 随着笛音进入高潮,薛宁汐转过身来,她高举双臂,粲然一笑,骤然之间,大雨倾盆而下,天空发出鸣声。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在大雨之下,烟花绚丽的炸开,烛光摇曳,薛宁汐翩翩起舞,她永远也忘不掉这一刻,他们自由,热烈地深爱她。 原枫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薛宁汐身上,在这场盛大的浪漫中,她像层层绽放的山茶花。 因为下雨,所以穆展业准备了很多很多烟花,只有少数点燃了,可他依旧觉得高兴,因为她高兴,因为天空被点亮的那一刻,她第一次这样笑靥如花。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可依旧很漂亮,是破碎的、易逝的、让人难以忘怀的。 他说:“傅思佩,众生囿于悲喜,我只愿你,得意、尽欢。” 穆展业从来都不是“旧俗”的代表,他不会让她回到从前的日子,因为他肆意,因为他勇敢,因为他总会为她多着想些。 帝后从来没有教坏这个弟弟,他不是那个只对她好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薛宁汐转了好几个圈圈才雀跃的奔到她面前,“仙女姐姐,你开心吗?” 傅思佩热泪盈眶,她在雨夜起舞,气喘吁吁的便急着问自己开不开心。“开心,我很开心,谢谢你宁汐。”她很开心,比过去的二十多年都要开心。 原枫把她的斗篷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来披在她的肩上,今夜他好像逾越了许多次,不注意说错的“宁汐”,藏着爱的眼睛,还有温柔的叮嘱,“郡主,别着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