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姐姐手上不好,沈知澜一直注意着不要让她沾水,好把伤口尽快养好,并且劝她要不然休息几天,伤口长好了再继续学急救。沈知汝想了想,“算了,我不动手就是,要是我不去,徽宜徽琳她们两姐妹不自在,也没个熟人。”
“好罢,既然这样,姐要记得先照顾好自己的手。”他明白姐姐想陪小伙伴的心理,只好随她去了。
不过姐姐平日确实喜欢跟小伙伴一起出入,他也一样。
这日,急救小班第一次结业,很多孩子学完课程收获良多,跟先生挥手道别,他们各自的长辈也来送别。
王凝香看着他们,倒也觉得这种活动有意义,很多突发疾病是来不及请大夫的,或是错过最佳救助时间,如果家人懂些简单急救,至少可以延长救治时间。
沈知澜过来接姐姐,正好看到过来借孙辈的韩相。
韩相没穿那身象征品阶的官服,仅仅是一身简单的袍服,抛开他的气势而言,他现在很像含饴弄孙的老者,褪去峥嵘和光辉,只有平静和温厚。
听说韩相出身一般,早年家中仅有几亩薄田为生,但是韩相天赋出众,愣是靠着天赋杀出重围,一路登顶,这才有如今的荣耀。不过即使如此,韩相也一贯以贫寒教育家中子弟,要让他们爱惜家中物资,物尽其用不得浪费。
沈知澜盯着韩相放飞思维,没想到韩相似有所觉,回首一见是他,就主动走了过来。
沈知澜连忙打起精神,问安请示。
“还没问过你,最近功课如何?”
沈知澜恍惚想起有些日子没去交字帖了,忙说功课他日日都在做,只是忘了交,改日就上门请教。
韩相很满意,练字不光是练书法,更是练心境,所谓平心静气,就是如此。
他听说了日前发生的事,拿捏不好该怎么开口,正好趁这个机会说来。
“陪我散散步吧。”
韩相开口,他没有不听的道理,于是落后两步,跟在韩相身后,两人聊起这次急救小班的事,等气氛正好,韩相才道,“你爹临行前专门到我府上拜会过,说希望我能多多照顾你。”
沈知澜微笑,哪儿用的上?爹就是爱操心,他衣食无忧,生活自如,并不需要特殊照顾。
“生活上无忧,不代表心内也无忧罢?”韩相道,“他把你的困惑都说了,老实讲,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沈知澜愣了一愣,才想起那次月下谈心,他倾吐了疑惑,没想到爹不能解答,于是给自己找来个外援。
他有些羞郝,“爹真是.....怎么拿我的小事来打扰韩爷爷的大事呢?”
韩相笑的畅快,“引导后辈,任何时候都不是小事啊,不如说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吧。”他沉吟道,“我先给你讲个少年的故事罢。”
沈知澜表示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少年家中贫困,只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田地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而少年发觉,光靠种地,
一辈子都会这么贫困,于是一心想要往上爬。这时恰好遇到大旱,田地里没了收成,全家人没了粮食,只能把田地抵押给当地地主,换取活路。地主拿走他们一半的地,又对剩下一半起了心思,于是跟当地官绅勾结,说借给他们十斗米必须要还一倍,用这个借口把剩下一半也夺走了。
幸好少年还有舅家出手相助,靠着打零工和其余方式养活家人。少年发誓要让地主付出代价,正好发现自己读书天赋,于是努力读书。
他上学堂时,地主嗤之以鼻。
他考中童生时,地主又上门打砸一次。
他考中秀才时,地主惴惴不安。
他考中举人时,地主找了族长上门说合,退还田地还奉送五十亩良田,少年没收。
等到少年上京考中贡士进士时,地主竟然吓得丢下所有家业,连夜逃跑。
即使如此,少爷没放过地主,占有了地主的全部财产,让地主家破人亡。
这不是一个好的故事。
沈知澜默默道,“这是一个屠....虎少年,终成恶虎的故事。”总算他还记得不能犯忌讳,临时改口。
“是啊,不是一个好故事。”韩相叹道,“少年被权势欺辱,等他手握权势时,又用权势欺负别人,确实是屠虎少年终成恶虎。”
“被他欺辱的人里,或许又藏着这么一个少年,等待着少年再来了结他,对吧?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这个循环难道跳不出来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人愿意跳出来,以强压弱,如此简单,以对胜错,又如此艰难。”
韩相慢慢说着,“你纠结的问题是,到底是“对”赢了,还是“权势”赢了?难道弱者的对,比不过强者的错吗?”
沈知澜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了,就像有人在他耳边,狠狠敲着大钟,钟声响彻灵魂深处,让他震动,让他震惊。
“我也思考过同样的问题,霸占田产明明是错的,为什么没能得到公道,要等到少年变成强者才能得回属于自己的公道?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公道吗?”
沈知澜反复思考着“对错”和“强弱”的重量,慢慢说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一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