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哥哥……” 孙幼漪流泪出声,鲜血沾在她的衣襟,那么多的血,还在从他身体里流的血。 双手合拢堵在少年胸前,孙幼漪不知所措哭唤道:“哥哥,我带你找太医,哥哥……” 面对面的少男少女挨得极近,孙静卢张了张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那双会动的眼珠在最后阶段表达着内心最深处长久以来掩盖着的情感。 那年薛觅有孕,重尧王刚被贬谪君心尽失,他手下一个幕僚便提了个建议,那便是寻求或刻意找出临近有孕的人家,威逼或利诱,等孩子出生便直接抱走。 若王妃生男,便找一刚出生的女婴,若王妃生女,便找一男婴,借机向天下宣告,重尧王得了一对龙凤子,是天降的祥瑞。 所以,孙静卢便这样来了。 孙静卢还未出生便被算计,也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怪父母将他售卖,也不怪重尧王买他回来,在这个处境下,唯一的安慰便是与他慢一天出生的妹妹。 一开始是想把她当作妹妹的,可是这样的情感不知怎么样什么时候变了。 孙静卢喜欢孙幼漪,幼年时便喜欢。 那双男女之间喜爱又不甘的眼睛溢满血丝,孙静卢只撑得几息,将脑袋搁在她肩膀处,轻轻的沉下了。 与少年一同消弭的,是他悄无声息无人察觉的爱恋。 彼时孙幼漪尚年幼,只感觉到哥哥的眼神很奇怪,便被他忽地没动作的情景吓坏了,“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孙静卢!” 李僖从道路出来便看到一男一女静在此处,躺着的人面容沾血,是孙静卢,蹲坐着的少女像是孙毓的郡主,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小世子死了。 无声站在拐角,李僖眼眸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那次主动上前找孙静卢搭话,是有利可图,如今一人死了,一人又处于悲伤边缘,李僖不知道从哪能得来益处,自是不去上前的。 失去兄长的少女又哭又笑的啜泣,两双沾满浓稠血腥鲜血的手紧紧握着。 一跌一躺的身影像极了两只被世界抛弃不得不与之为敌的幼兽。 李僖平静看着,心里想起了幼时的常悦。 那时他十岁,常悦比他年幼,被人贩子装进麻袋扛着走,错身而过间抬手碰了碰他,没喊没叫,双眼求助的看着他。 就因为那个眼神,少年冯亓动了恻隐之心,让小厮去官府叫人,自己孤身上前,跟上了人贩子。 孙幼漪如今境地与那时很像,李僖心里分得清,单情绪心软了,轻叹一声大步上前。 “罢了……” 他总归不愿世上再多一个无人可救的常悦。 一手拉起发愣悲伤的女孩,李僖弯腰抱起孙静卢,带着俩孩子向后退去。 孙幼漪不是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得小娇花,苦寒南地长大,数次如鱼得水般与兄长出入兵营,自是培养了一副胆大勇敢的见识。 带人回了河边直房的柴房,孙静卢遗体被放于木堆上,若不是温度正在降,被擦去血迹的少年宛若熟睡。 孙幼漪握着打湿的巾帕,猜测道:“您是宫里的公公?” 若不是住处表明了身份,孙幼漪根本不会向那去猜,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气质清朗温和,与那些阴暗扭曲的形容完全不沾边。 更像个读书人。 “是。” 李僖站于桌边,伸手替烛焰挡了挡风,淡声道:“郡主可同世子在此等上片刻,等宫变歇止,会有人来寻二位。” 只是不知是哪方胜者来了。 未说完的话两人都知道深意,孙幼漪直白的打量着李僖,眼神无特别的意味,瞳孔就那样简单又直直的看着。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僖没动,双手垂落,有些发呆的看向开着的院门。 只是若旧皇得胜,他院里的二人定会成为牵累。 李僖绞尽脑汁的想,若真的被开罪,满朝天下,谁会为他说话,元统帝还愿意留他这个人吗? “先生。” 李僖站定没有回头,轻飘的声音传来:“郡主叫错了。” 内官监的李僖撑不得先生的尊称,胜负还未得知,现在也没到他站队的时候。 孙幼漪上前半步,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强的与他对视,“可你应了不是吗?” 既然敢应,便是不满现状,身负不凡却又不得不躬身,便是龙困浅滩,孙幼漪虽年幼,看人却是极准。 眼前这个应下公公和先生的人,披着太监的皮子野心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