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常悦对他说不出重话,亦不想挑起两人矛盾,只玩笑般催促道:“所以,你要抓点紧啦。” 谁料那人很认真的回望,眼底浮露浅若不见的偏拗,缓声应:“好。” …… 李僖在酉时宫门下钥前回宫,甫一推开院门,他便察觉到不对。 然再退已来不及,贴墙伺机的小太监皆手持方棍,从前到后围他个严严实实,足足二十人,围了两层,都看向前方,只等那一声令下便下死手一般。 既是嫉恨主动来找他,岂有回避之礼? 李僖原地灿然浅笑,衣袍整洁举止从容,施施然无所畏惧模样提步入内,打着招呼道:“掌印,掌司,不知二位有何吩咐?” 几月不见,男子气势恍若隔世。 那副似有若无的假面好似褪去,虽还是寻常那个清隽疏淡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满是谦卑恭顺,也常常抬起头看人了。 钱建康不满他的直视,发难道:“李僖,你跟御驾去古弥,却不仔细看护陛下让陛下受惊,妄图以卑贱之躯惊扰天子,实乃该罚。”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阿,你们真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宦臣。 李僖眼睫微垂,眼里是无限嘲讽。 借着昏黄的天色遮盖,李僖眼底意味不减,顺势问:“不知钱掌印打算如何惩罚李僖呢?” “哼。” 令芥弓腰上前半步,掩盖不住的恶毒道:“自是脊杖六十,以儆效尤。” 矮小的男子说完死死盯着院中那人挺直的身姿,嫉恨下是细微的艳羡,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可这个李僖偏要直着脊梁抬着头做人,他一个人和这满院太监皆不同,谁能舒服? 试问,骨脊处挨了六十棍,还能像现在这般直挺傲然吗! 李僖双手合拢垂于身前,压着眼睑鄙夷,淡如溪山的脸庞平静,口中却是骂音:“陛下都并未怪罪于我,哪轮得着你们这些狗腿子轻言不忿?” “李僖!你放肆!” 令芥扶着站起来的钱进康,跟着厉声道:“你胆敢辱骂掌印,你想做甚!这里可是内官监的地界!” 可自幼受刑的人缺了那样的激素,长大了,又惯常伏低躬身轻言,声音只听得尖细嘶哑。 “是。” 李僖应得低声,双眸滑过一抹狠绝。 今日此地,我的确想要,也不得不放肆一回。 李僖言罢即先发制人,上前一步左手臂弯挟持住最近那人脖颈,右手从衣袖间掏出更早握在手中的匕首,一扬一送间,尖锐的刀刃刺进那人脖颈。 窄且尖利的匕首混着人的血液抽出,那刚杀了人的灰衣男子眼都不眨,利落的合上匕首,任凭死去的太监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珠滑落,死不瞑目。 下颚上沾有几滴血迹,李僖没管,向其他人颔首示礼,称得上温和道:“得罪了。” 话音一转变为冷然,李僖不再留有情面,话里暗含十足的威胁。 “若各位觉得不够,在下定提刀再来,以助各位之兴。” 话已至此,本就薄如蝉翼的假面更是一秒撕裂,钱进康愤怒抬手,扬声道:“都有,杖杀李僖者,死后咱家各有嘉奖。” 数十执棍太监齐上,李僖手上匕首再现,毫不气短的迎上。 他弱在力孤,便来回兜转,他们棍棒多,他就划一刀便离开一处,马上找寻下一个目标。 李僖身躯各有多处被他们击中,持刀的右手鲜血顺着手腕留下,但依旧频繁于个人之间,半步没退。 直到半数人捂着流血的伤口退下,剩下的十几人大概是惜了命,竟是原地踱步打量着站都站不稳的男子,不敢再上前。 李僖左手撑着掉落在地上的方棍才勉强站起,环视一周,衣着染血面容不善的青年狠狠道:“若各位不怕死,在下就算拼了命,也要拉各位阴间闲谈。” 笑话,既已退,哪个不怕死? 钱进康已知颓势,直接骂道:“一群废物!” 甩开令芥的手,钱进康负手而来,冷冷斜睨道:“李僖,咱家记得你了。” 李僖咧嘴回之一笑,白净的牙缝里争先恐后溢出被打出来的鲜血,口中的的血流于脖颈浸透衣襟,一时间竟说不出是哪处的鲜血更胜一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