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角落里的沈牧仪,浑身散着一股“小爷不爽”的意味,压低了音色笃定道:“哦,确实有听说过,沈文两家积怨已久嘛。”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咬牙切齿,一直走神的沈牧仪倒回过神来了,略有些敷衍地笑了笑,不说什么。眼中清明起来,像是想通了什么不曾想过的东西。 柳静姝一顿,又扯了个讨好的笑,顺手且毫无心理负担地又叫了声:“哥?” 池霁已经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反应了,一两次还好,还能算作一种新奇的体验,三次要往上走,他就完全能认定柳静姝这混蛋是故意的。 双手一摊,往后退了步,池霁一副不管账的模样。倒让一边的江挽楼看了不禁笑出声。 旁人千万种不愿的反应终归只是旁人的。 柳静姝懒得理池霁那副样子,笑着看回了文岚枫——文岚枫抱着琴,正看着地上的文迹渊。 她神色复杂,柳静姝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又或者说不解。 她以为文岚枫的不解来自于她的话,心中呵了口气。折扇抵在脖颈,无意识磋磨了两下红绳。 不愿意的话也不能强求,算了,万事并非只有一个解法。 无言了一阵,柳静姝说:“要是你……” “我去。” 简短的两个字将柳静姝的话打断得彻底。 在曹、邬两人惊诧又疑惑的眼神里,文岚枫将视线收回。地上的血迹有些干涸了,比之刚才暗红了许多。 她红袖下的指尖微拢:“我去。” “欸?” 柳静姝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摆着手说:“那什么,文姑娘,我不强求的。” “我知道。”文岚枫笑了笑,“小堂主,我自愿的。” 她表明了意愿后便把琴搁在了一边的架上,再不与谁说什么,朝众人点过头后就要离开。 关鹤察觉到她神情不对,伸出了手,却只来得及抓到一片衣角。 肩上有手将她摁住,关鹤回头,就看见池霁冲她摇了摇头:“她既然这么说,多半便真是自愿的。” 柳静姝盯着文岚枫离去的方向,问他:“你怎么就能确定了?” “爹从前说……” “说什么?” 却见池霁刹住了话头,又傲傲地轻哼了声,颇有些不待见来人的意思。 柳静姝头一阵疼,知道这厮又开始犯病了。正想找个话把他怼开,就听见身后人温温和和开口。 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温和了:“池公子大可不必与我每次都这么争锋相对的。有些事非是你想瞒就瞒了的。” “沈牧仪你……!” “池霁。”他忽喊,“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想瞒的那些事,有人想要她知道。” “谁?” “她的师父,和我的师父。”疏门烟客和落风居士。 池霁的脑子里乍然浮现起了三年前与柳静姝闲谈的一幕。 ——哎,你看着我游山玩水般轻松,实在不知道我身上肩负了一个重任。 ——什么重任? ——我要找个人。 ——这简单,名字报上来!小爷我也算得上一方势力之首,你将名字给我,不日我便把你要的消息给你送来! ——就你?一个酒蒙子?算了算了,多个人多个希望。你听好了,他叫池溯。 ——谁?!池溯?! 昔年里,池霁从未想过疏门烟客为什么要柳静姝找到池溯。 他只埋头苦想着,该怎么隐晦又合理地让关鹤三人在路上给尽她各种不知所云的消息,好将人引到那个小竹屋里去。全了那个人身前从未圆过的梦。 可他忽略了,柳静姝一旦找到池溯的消息,便会止不住牵扯出许多旧年往事。 那些事根本上都是上一代不愿再被提及的事。小神棍的这个师父,为什么要如此给她提示? 池霁滞没着,不想谈及这个,于是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另起一头道:“你们今日来曲水亭做什么。” 他这话说得有些冲,好似不愿意他们来般。 柳、沈两人相视一眼,皆扑哧笑出了声。池霁真的生了个别扭的性子。 她握拳抵在嘴边清咳了两声:“当然是有事儿了。” 还没说事儿,一旁的邬渡春和曹荀两人便大眼瞪小眼地吵了起来。 “你那什么眼神?看人姑娘尊重吗?” “你说我?我眼神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