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多是萧玺那代留下来的,虽明面上乖顺地侍奉着少帝,暗里或多或少都藏了心思。 萧吟虽不至于像金韫那般直接被架成了傀儡,但也一步步谨慎地走着自己的路。 这台阶下站着的大臣,各个都仰着头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自己失足掉下来,好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瓜分。 玔岐军便是最好的证明。 “文迹渊无报回了遥安,我不轻不重责了文岱一番,刚好堵了薛如昇的嘴。”萧吟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下午文岱刚要出清和殿,就撞上了许杭,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一步步走下来,这才发现阶下的人居然皱紧了眉。 “怎么了?” “没什么,应当我多想了。”风起云涌的天际似要亮了起来,少年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谁?” “许大人。” “他说整理军报时发现前不久济塘来信,槿国似乎蠢蠢欲动。”萧吟也皱了眉,“他们就这么想吞并了芦国的地?” 他身边的人闻言,忽说:“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两国若要交战,总要寻个由头指责对方不好才能发兵的,三年前他们发兵时就万分突然,就像是……” 一条还算讲理的狗忽然疯了,张嘴咬人。这其中,变数是什么? …… 天,亮了。 邓沢一大早推开门,转身就被孤魂野鬼般的关鹤吓了一大跳。 他的哈欠被吓得憋了回去,顺着胸口有几分没好气,道:“姑奶奶,你一夜没睡啊?昨儿来时不还说累死了,在这熬鹰呢?” 关鹤搬了张凳子在大门边的一个角落里,抱着胳膊坐在上面,神情恍惚:“我不敢上楼睡。” 邓沢明了,刚想安慰一句,就听二楼传来一道声音:“所以你挑这个位置待了一夜,是为了见我时能跑得快些?” 池霁挑眉拎着酒壶倚在栏杆上,关鹤瑟缩了一下。 就听二楼又传来一个女声:“池霁。” 女声带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很是温和,却让关鹤眼睛一亮,她似乎知道这个人是谁。 江挽楼穿着一身便利的衣裳,满头珠钗简化成了两三点簪珠点缀,整个人看上去洒脱了许多。 她走到池霁身边,先是冲关鹤友好地笑了下,继而不轻不重地打了池霁一拳:“做什么吓她。” 从浔栖到遥安的一路,花费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足以让这个楼阁千金在一路的风光里,渐渐抛却掉那些繁文缛节。而有关醉语堂的事,她多少也在路上了解了些。 她知道关鹤这个姑娘,有时候就跟个小孩似的,最不经吓了。 遂又冲她笑了下,说:“路途遥远,定然见了许多风霜,关姑娘到楼上来好好睡一觉,我给你做点儿糕点去。” 关鹤眼睛晶亮,脱口而出:“夫人最好了!” 只这么一句,便一下让江挽楼僵在原地,由下而上迅速泛起了红,就跟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煮熟了的大虾似的。 池霁也被她那一句惊得不轻,一双眼看哪都不是,最后又落在关鹤身上,装狠道:“你这嘴该找个人给你缝起来了!” 简直是什么不该说的都往外说。 关鹤连忙捂住嘴,一溜烟上了楼找房间睡觉。 一上午没什么意义地忙忙碌碌。江挽楼在灶房里做糕点的时候,池霁就抱着救护站在一边看,一会儿好奇这个,一会儿好奇那个。 江挽楼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好笑,在蒸锅冒烟的时候,她站在灶台前,隔着那烟雾看这个人。 漳阳一遇,她知道,这人和自己大不一样。所以这样的场景,她其实也只敢在一个人的时候当个梦想想。 如今真真切切发生了,还会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江挽楼问他:“池霁,与我在一起后,你会觉得不再自由了吗?” 池霁一愣,想不到她会这么问。烟雾蔓过他的头,他很快回过神来,挥开了。 “不会。”他郑重其事道,“并非孑然一身便是自由,两个人的自由也是自由。” 池霁见她神色困顿,抬手轻轻弹了她一个脑门:“我将你拉出来,是要带你看山看海的,而非是让你这样来问我是不是成了束缚我的人。” “我并没有不情愿,你也就称不上是枷锁,懂了吗?” 江挽楼听懂了,可她不太好意思回应,于是将目光一寸寸挪开,最终落在灶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