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一夜的风雨已彻底停歇,云销雨霁,繁星升起,在墨玉般的水面上映照出一江星河。 江船上四扇雕花小窗紧闭,一室灯火让整个船舱温暖如春。 一只白玉般的手握着长柄的紫玉勺,挖了一小勺香料放入金倪香薰中,阖上蔓草纹盏屉,舱内顿时充满一种微苦而沉郁的味道,是极品迦南香。 卢宗衍躺在对面床榻上,凝神望着室内氤氲的烟气,苦笑:“看来上错船,下船便难了。” 拨弄香料的手微微一顿,一声轻笑,悦耳如古琴:“你这老东西,我舒十七救了你,要一样谢礼也不过分。” 说着,他朝卢宗衍挥了挥桌案上一张羊皮纸:“你手下那些人自身难保,若要等他们接应,那你丢的,可不止军情图了。” 卢宗衍闭眼,一夜鏖战后身体已负伤无数,那小姑娘最后一刀更如落在裂石上的一锤重击,即使上船后他便觉察不对,但舒十七出手,已是回天无力。 “你要军情图做什么?” 舒十七放下玉勺: “你拿了军情图要打仗,可我刚打算买下邕州的铜矿,战事的消息一出,铜价立刻飞涨,这生意可不就黄了?”他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你知道我们舒家,养蛊似的让一群子女比着赚钱,若一着失手,我与家主的位子便彻底无缘了。”说着,那双桃花眼望向卢宗衍,饱含戏谑的笑意:“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呀,光靖将军。” 卢宗衍摇头:“国运与百姓在你们手中不过赌桌上的筹码,未免太豪横,也太薄情了些。” 舒十七一嗤:“我没听错吧?喋血百万的人在跟我讲百姓?”他笑道:“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情不感兴趣,等我的铜矿到手,军情图立刻奉还,如何?” 等战事一起,这铜矿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卢宗衍自然知晓,然而,他在京中虽负盛名,但极少钻营,对此事也无能为力。 毕竟,白阙的人都知道,舒十七是谁的人。 …… 舒十七负手出船,白衣如画,宽袍广袖,身上落满星光。 他的眼睛也落满星光,微微一笑,抬头望向对岸的鹿泉港。 那里,万家灯火,如星河落入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