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很静,秋风一起,静眠的山林旋起金色的涛声。 千羽青罗短打,麂皮小靴,半长的黑发极其随意地挽在身后,腰胯一个羊皮小盘囊,背着一把比她身量还要长出许多的大刀,正值抽芽的年纪,看上去禾苗一般挺拔又窈窕。 她站在山门前,照例先上二踢脚伺候,再来几串霸王鞭。 山鸟被惊得簌簌飞起,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今天来得晚了。” 千羽转头,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俩两人皆背着长弓,身着夹领小袖与齐膝皮靴,长发高高束起,迎着正午的日光,看上去格外神采飞扬。旁边两个小厮手持箭筒,余下几人抬着一头被射死的鹿跟在后面。 少年一个叫欧阳不器,一个叫秦恪,几天前,千羽扔鞭炮扔到了欧阳不器头上,他气得要和千羽打架,反被千羽收拾了一顿,几人这才不打不相识。 不器和秦恪住在小半里外的秦家别院,但实在好奇千羽何时能炸开剑圣大门,每天一听见响声就过来看热闹。 千羽笑盈盈拿起一串霸王鞭:“你们去打猎了?” 秦恪点头:“待会有鹿肉吃,来不来?” 千羽用火折子点燃霸王鞭:“好啊。” 鞭炮噼里啪啦炸起,又是一大片飞鸟呼啦啦飞起。 而小厮们已布好铁炉、铁丝蒙,旁边放了矮凳及案几,秦恪令他们退下,自己和欧阳不器在那里叉了鹿肉,洒了盐、肉桂粉等香料来烤。 深山空谷一改往日静谧,鞭炮声络绎不绝,欧阳不器举着一块鹿肉,大声朝秦恪吼道:“秦恪,我怎么觉得今天这鹿肉烤得这么喜庆啊!” 跟谁家搞喜宴似的。 秦恪拍拍他,回吼:“叫人用二胡和唢呐缓解一下。” …… 千羽炸完鞭炮,休息一下,开始练习挥刀。 “力由地生,至脚,至腰,至肩,至臂,一气贯之。”那个人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她闭着眼睛,感受那股气随身体的动作,慢慢向手上的刀汇集,到达头顶一寸前,一直放松的手臂突然收紧,汹涌的气震得刀身突然绷直,发出一声“嗡”的轻响,然后刀狠狠劈下。 四周草木在刀气下纷纷倒伏,而后再立定。 千羽深吸一口气,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汗水顺着发梢流下,阳光变得越来越灼热。 “肉好了!”秦恪唤她。 欧阳不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秦恪也不管他,自己叉了肉喊千羽过来吃。 炭火里铺了果木和松柏,新鲜的鹿肉已经熏烤,那鹿肉经此熏烤,顿时香气扑鼻,引得人垂涎欲啖。 秦恪叉了一块肉给千羽:“几日我看你在这儿练习,从早练到晚,为何每天都只练这一招?” 之前她和不器打架,用的也是这招。 “我只会这一招。” 秦恪一怔:“天下武派,唯有东宁无芒大师的无心掌讲究以不变应万变,便是这样,无心掌也有三个掌法与八种变化,你这刀法有趣得很。”顿了顿,他问:“这一刀可有名字?” “横竖一刀。” 秦恪一怔,哈哈大笑起来,连呼有趣。 “我要拜为师才来这儿,但是这种穷乡僻壤,”千羽奇怪地问道:“你们又为住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等一个人。” “谁?” “剑圣二弟子,洛衣先生。” 千羽奇怪,住在剑圣家附近,不是为了剑圣,而是为了她的二弟子? 秦恪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洛衣先生是惊才绝艳的天下谋士,传言得此人而得天下。” 可惜洛衣来到七徊山后就闭门不出,世族大家想请他出山而不能,白阙陆家干脆这里修了别院,日日送上名帖相邀,其他世家一看,生怕落于人后,于是纷纷修起别院。 千羽举目一望,山野无垠,无数白墙徽瓦的庭院半隐在山岚之中:“这么多别院,都是为了等那个什么……衣先生?” 秦恪点头,指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那里,白阙陆家,那里,云来温家,那里,湐中舒家,还有那里、那里,但凡叫得上名字的世家都在这里有别院,每七天送上名帖请洛衣一见。” 说话间,果然见一个小厮用青缎托着一个薄薄的漆雕木盒,从门缝中塞进去,过了不久,又有几家的盒子也一齐送到。 “但这扇门从来不开?” “还要指望你的鞭炮。” 千羽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