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三十来岁的模样, 连胡须都是清秀的。
很好看。
岳桓请祝缨,找这么个陪客,是显得出对祝缨的重视的。只可惜祝缨打小就一肚子鬼主意,与这二人一打照面就觉得他们有什么事。
当下, 她不动声色地与杨静见礼, 口称“祭酒”, 祭酒是个什么身份她懂, 杨静是个什么人,她就真不知道了。于是维持着一贯的礼貌。
岳桓没有预料到祝缨会不知道杨静, 他还很热情地说:“本该早些为你们引见的, 只恨假太少!捱到今日, 未免仓促。”
祝缨笑道:“您这样讲就不够潇洒了。”
岳桓道:“潇洒是神仙的事儿,三郎莫怪便好,请。”
岳桓的酒席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没给祝缨上酒,这引得杨静稍稍好奇地看了祝缨一眼。
岳桓却乐呵呵的, 给二人再仔细地介绍一回。两人叙了齿,祝缨才发现杨静比自己还大上两岁。祝缨大大方方地称其为:“杨兄。”
岳桓比杨静年纪还要大一点, 有点以前辈自居的意思, 对杨静道:“你先前都在著书讲学,对京城不甚熟悉,既到京城, 第一个要识得的就是三郎啦!”
祝缨谦虚了一下, 也算弄明白杨静的来历了。难怪之前自己不知道, 人家跟自己就没有什么交集,她是混官场的,人家是研习学问的。祝缨认得的做学问的人, 也就是一个王云鹤人,再加一个朱家村学堂的老学究。
然后就没了。
连刘松年,与她也没探讨过什么“学问”“诗词”。
岳桓又对祝缨说:“祭酒还兼着为东宫讲经,如今东宫,啧!不说了,吃酒。”
祝缨咂摸着这个味儿,准备抽空再细问岳桓一些事,眼下也跟着应酬。岳桓是国子监的前辈,既与杨静相识,自有他来指点正事。祝缨只关心一下杨静住在哪里、是否方便,以及为梧州的学子说两句好话:“是梧州的底子差,不是他们的资质差。”
杨静微笑了一下,道:“我在书院便听闻祝公上表,以地域配额收录学生,心中很是钦佩。偏远之乡也当沐王化,种种前因,又使边陲子弟不得进学,这是错的。”
祝缨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近来我也没做什么,好些事都没功夫去做。”
杨静却是很欣赏祝缨做事,道:“您在哪里都有建树,令人叹服。”
祝缨举起袖子挡了一下脸,道:“夸得我太过啦。”
杨静没有这样比较夸张的表现,依旧口气正常地说:“都是实情。”
岳桓道:“你们两个别再这里客气啦,来。”示意一起动筷子。
祝缨心里转了八百个圈儿,实在是找不到与杨静相关的话题了,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刘府的方向,示意岳桓。
岳桓道:“他是昨天到了,昨晚就拜见过叔父了。”
“那……你也去了?见着了府里的样子?”
岳桓点了点头,不再笑了,低声道:“要是性子急,明天就得走,等也不会多等三两天的。请你来,也是为了商议这件事,竟是劝不动了么?”
祝缨道:“名利场是他的牢笼。知己不在,何必久留?”
岳桓叹息一声。
祝缨道:“我询问他什么时候动身,他也不说,您有什么消息,好歹告诉我声。我好再来见他一面。”
“等上本了,你必须会知道的,再来送别也不迟。”
做过丞相的人,离京之前一般会知会皇帝和朝廷一声。
有了刘松年,话题就打开了一些,祝缨努力听岳桓与杨静回忆往昔,原来,这个杨静是刘松年另一位同学的学生,娶的老师的女儿。老婆样样都好,就是水土不服,在家乡活蹦乱跳,离了家乡就生病,杨静竟在家里开课授徒,陪着老婆过了二十多年。
祝缨问道:“夫人如今?”
杨静道:“孩子长大了,可以侍奉母亲了。朝廷纷乱,我辈自当澄清天下,不可再任、率性避世了。”
岳桓道:“瞧你,国子监,能澄清什么?用心教学生,让学生去澄清吧。”
这也是他的经验,把学生教好了,国子监的学生做官的概率是极高的,到那时,开枝散叶。
杨静没反驳他,给他留了一丝面子。
祝缨直觉得杨静也算是个靠谱的人,但是具体怎么样,还得看他干了什么。譬如冼敬,以前干得也不错,现在却是泥足深陷。
她对杨静一举杯。
岳桓今天看来就为了给两人牵个线了,祝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位师弟给托付给郑熹,不过看样子是没有的,因为岳桓压根没有提妹夫。
祝缨留意,临别前向杨静讨要了文集书稿。杨静也痛快:“现在没带,明天我派人送到府上,还请斧正。”
“我没读过多少书,就爱看些个,别嫌弃才好。”
杨静道:“有志向学,怎么会讨嫌?不肯进学的、以为做了官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不再学习的人才可厌呢。”
祝缨道:“那我可就等着了。”
“好。”杨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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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完全不知道杨静是个什么人,出了岳府,有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