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熹摆了摆手,带一点矜持地道“我呀,还差那么一点儿呢。”
祝缨道“我倒还奇怪,您那一点儿去年末已经补齐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哪里齐了”
“陛下的信任。”祝缨说。有能力的不一定能做丞相,但得不到皇帝信任的,一定做不了丞相。除非皇帝不得不给这人加九锡,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郑熹早早与赵王有勾兑,在鲁王谋逆的时候又被派去迎接太子还宫,半年来又兢兢业业,没有把皇帝欺负得太狠。在现在皇帝位置上,出于平衡考虑,刘松年是先帝系、王云鹤和施鲲算是仕林。郑熹是勋贵,与皇帝关系还不错,怎么也该引入一个他。
其他条件相对于“信任”反而不那么重要了。祝缨算着,怎么着也该轮到郑熹做丞相了。
郑熹笑笑“有什么好急的我现在管着京兆也挺好。”
祝缨也就不再提了。
当天,祝缨设宴招待郑家父子,郑熹看到了苏喆和祝青君,听到祝青君的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看一下这孩子的年纪,觉得不太像是祝缨的女儿。祝缨对他讲是花姐的学生,给她一个姓,在当地不受欺负。
郑熹道“又心软了。”
祝缨笑笑“大姐说心比我软得多了。”
郑熹知道祝青君也是学医之后,说“不错。”他有心问祝缨成家的事,不娶妻,纳房妾也是好的。三十好几了,不想着留后吗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吃过饭,郑熹与郑川回家,祝缨送他们出门。
父子俩有了点酒,坐车回去的。车上,郑熹接过热毛巾擦脸,对郑川道“以后对他要更加礼貌。”
“是。”
“世事难两全。一个人,想要他能干,就不能要他万事都能你听的。想要他听话,就别指望他能干。只能取其一。不要用看庸人的眼光去评价能人。”
“是。明天拿到卷宗,临行前我还想再来请教一些事,可以么”
郑熹笑笑“我管得你太多啦,也不必事事都问我。想做就去做。”
“是。”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那一边,祝缨回来把彭思劭的材料默写了个大概。彭思劭就是之前太子到大理寺的时候感慨过的那个人,有能力,但不幸站错了队。
次日,把写的东西交给郑熹,郑熹就去打发儿子准备了。
等到落衙,她就赶去了王云鹤家。
王云鹤愈发的忙碌,听说祝缨过来,道“大理寺近来没什么事吧请进来吧。”
祝缨又进了王云鹤的书房,这书房比之前有了一些改变,一侧的墙上挂了面舆图,上面标了几个圈。
祝缨往图上看了一眼,王云鹤也不隐瞒,问道“如何”
祝缨道“在您面前逞心机是自取其辱了。地方都不错,您是想借着陛下动手趁机做些事情,是也不是是想变法吗”
王云鹤道“胡说,怎么就变法了我是整顿。”
祝缨道“那您这事儿干得可不太好,容易玩儿脱。”
王云鹤认真地问“怎么说”
祝缨道“已经有人看出来您的打算了。”
“那又如何也是要做的。”
因为是对祝缨,王云鹤又多给她解释了一些“事情比你想得还要糟糕一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啦。这两年的财赋比往年要少,各地报灾反而多了起来。边境也不太安宁,南方还好,西番与胡人颇有些想法。现在做还能和缓些,再拖下去就只有下猛药了,到时候局面会更难看的。”
“您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换人容易人亡政息。只有成了制度,才能持久。我不信您不知道这个道理。”
王云鹤狡黠地一笑“想问我要洋洋洒洒的一篇论政若干条,那你是看不到的。那种东西,拿出来就是宣战。我不说,只做。试一试,不行就退半步,过一阵再进一步。天下,不能乱啊。”
祝缨道“您还卖关子。拿陛下开路,再抑兼并、清吏治,您这好像差点味儿。”
如果是别人,做到这样,祝缨得说他有心,换了王云鹤,又觉得他应该不止于此。
“治大国如烹小鲜。”王云鹤说。
祝缨道“不如先干点能看得见的,趁这个机会每年都开一次考试,给它做成惯例。”
王云鹤道“京城这么多人游学求官,又有多少人在吏部外面排队等着补官就算考上了,也是排队等。为什么”
祝缨沉默了一下,道“要说这个,您比我清楚。各衙司还经常不满员呢,水深。”
到目前为止,官员推荐、荫子孙的数量是相当庞大的。拢共就那么多的职位,已经有人占了,再让人吐出来,必要招人反噬。
老人死了,此人的家族新生的又何止一人只会越来越多。自己还不够分的呢一个朝廷越到后面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