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翁等人被引入帐中, 虽然也都是“封翁”了,仍然屏气凝神,帐内的两人品级比他们高、点子比他们硬, 在这二人面前, 他们还是老实的。
顾翁小心地抬眼迅速地瞥了一眼上手,一看之下也是吃了一惊,旋即觉得这也很合理——祝缨还坐在了邵书新的上首。
当下还是由祝缨开口:“都坐吧。这位你们都认识了吧?”
众人不及落座先向邵书新行礼,邵书新道:“请坐。”
众人这才坐了下来, 这些人里,也有子侄这次被罢职了的如顾翁,也有仍然在做官的, 譬如赵振的父亲。像雷家这般, 子侄在外地任职的, 这一次暂时没有被波及,他们的心情也是忐忑的,就怕还有下一波。
祝缨与邵书新对望了一眼, 将刚才两人商量好的事情告知了众人:“一切照旧, 赵苏、项渔会下山来与大伙儿商议的。”
顾翁小心地问了一句:“那江使君?他好生厉害。”
祝缨道:“有多厉害?”
邵书新还要说两句圆场的话:“江政能被派来, 自有过人之处。”
祝缨认真地对他说:“只可惜过得了人, 也过不了龙门, 谁能为他在承天门内腾个地方呢?”
进了承天门, 后面就是中枢各衙司所在。以江政的品级, 六部九寺的主、副官怎么也得有一个位子,而这样的位子,一般不太喜欢给“外人”。
邵书新一挑眉:“是啊,他也算到头儿了。那咱们就说定了?”
祝缨点了点头,复又对顾翁等人说:“顾同他们, 该回来就回来,别赖在京城了,没得受人白眼。以前我护得他们太多,他们没真尝过挨打的滋味,这回就当长记性了,叫他们回来吧。留在朝廷里的,老老实实做事,夹起尾巴做人。”
“是。”
“苏鸣鸾、项渔。”
两人冒了出来:“在。”
“你与他们规划下线路、清单、驿站,把交易事宜安排仔细,新来的驻军校尉怎么结交,也商量着来。要公平公道。你那里先将手上理会清楚了,要我这里怎么呼应,再来信给我。”前半句对项渔讲,后半句对邵书新说。
项渔站起来答应一声,祝缨又指指顾翁等人,示意项渔与他们到一旁协商。
邵书新也指着身后两个人说:“以后有事,我都派他们来与您联络。我这里摸个底也是麻烦,想让他们如实报个数,可是难死了。您这儿筹划妥帖了,我那儿兴许还没开始动手呢。不过您放心,眼下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也是责无旁贷的。”
祝缨道:“好,你的线路我也会为你筹划好的,到时候拿来用就得。”
邵书新对起身告辞的顾翁等人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眼看着项渔等人离开,祝缨对邵书新道:“盐政对你而言问题不大吧?你的难题,是时间。”
邵书新反问道:“怎么说?”
祝缨道:“朝廷缺钱了。我南下之前,三不五时就要来一场民乱,现在只怕更多了吧?两样,要么许地方上自行剿灭,这个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允许的。要么,朝廷派兵,啧,钱粮就又是无底洞了。你来,何止是整顿盐务上的乱呢?”
邵书新苦笑道:“您高明。”都让她看明白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对上这么个人,还是合作为好。
她要成她的事或许有不足,但要坏自己的事必定有余,邵书新不多言了。
祝缨却还有话说:“他们扣了我的邸报,这没什么,我自有办法弄到。但我想,邸报上的消息也未必全的。”
邵书新道:“好吧,我有的文书,会抄录一份给您的。盐务上的事,还请您多指点。”
祝缨道:“好说。”
两人的会面在福禄县不算秘密,有士绅们的掩护,又有邻境苏鸣鸾的配合,安全倒是安全的,但邵书新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将信使留下就要走。
祝缨笑道:“不必着急,在这里是没事的。这回虽然不及山中道路崎岖,路也不好走。现在动身,天黑的时候一准儿摔着,歇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走,越走越亮堂。”
留他一起吃了饭,那一边,苏鸣鸾、项渔也与顾翁等人商量出了个大概。一是怎么瞒着官府的问题,这个事儿对当地的士绅来说是惯熟的,它就像是隐田隐户,如果不是遇到一个像祝缨这样的地方官,即使朝廷知道有这么个事,也抓不着。除非江政本人跑过来坐镇,否则很难抓到这个把柄。
同时,邵书新方也答应做个掩护,因为“私盐”。梧州盐场有私盐流出,他可以以查禁的名义,调派人手把水搅浑。
二是“结交”与江政一同过来的驻军。从源头上就是把两个校尉给捏住了。祝缨在军中有一些声望,当然,这次来的不是她老部下。但是也没关系,她的名声还在,一直以来她都以“善待将士”而闻名。再由士绅、梧州双方共同拿出一部分的好处收买军官。至少能让军官在不紧要的时候,睁一眼闭一眼。
三是“交易”,或曰走私。福禄县的商人到处都是,想要统计清楚货物往来、总量也是很难的。规划好路线,避开江政的监视即可。价格也按照市价来。频率从之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