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神明更好的礼物了——”
贞元帝微讶,“神明?”
施罗颔首,又看向当首的武卫,那武卫走到木箱之前,三两下便打开了箱门,箱门一开,坐在前殿的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丈余高的木
箱内,竟当真装着一尊神像,那神像通身朱红,三头六臂,似龙似蛇的浮雕攀附其身,又印着古怪墨色花纹,神像怒目圆睁,发髻高耸,背后又伸着九颗独角龙头,龙头面目狰狞,再加朱红之色,莫名给人诡异惊悚之感。
贞元帝肃然问道:“这是哪位神明?”
“启禀陛下,这是我们国中水神阿赞曼,南诏常年多雨,洪涝成灾,每年雨季来临之前,我们便要向水神纳贡,南诏部族极多,神明也各不相同,但阿赞曼,却是所有南诏子民都要供奉的,为了供奉阿赞曼,南诏子民能舍弃性命,因此他是南诏最尊贵的神明,而这尊神像,其身是真金铸造,已在我们王都神殿中供奉了三十年之久。”
施罗语声肃然,亦令殿中众人一惊,大周虽不信水神,却兴佛教与道教,若有被供奉多年的佛像与三清祖师像,那确是极宝贵,绝不敢轻易损毁,再加上这样一尊高大的神像竟是真金铸造,只这些金子,便足以令人咂舌。
施罗又道:“父王将这尊神像贡给大周,便是想以此表明忠顺,阿赞曼带着南诏万千子民的福泽,从此护佑大周皇室,愿太后娘娘与陛下、皇后长命百岁,福德延绵。”
太后不忍道:“你们将神像送走,若他真有灵性,难道不会惹其不满?”
施罗摇头笑起来,“南诏忠顺于大周,护佑大周,便是护佑南诏,阿赞曼不仅是水神,更是惩恶扬善,渡苦渡劫之神,只要诚心祈祷,没有他不保佑的——”
施罗牵唇,“我父王年过百半,却从无病痛,便是因他以发奉阿赞曼,如今五十二岁之龄,仍然似刚过而立一般,还有我大哥,他刚生下来巫师便说他活不过十岁,靠着奉养阿赞曼,至今他仍能读书习字似常人一般,我们的周话,都是大哥所教。”
施罗说的情真意切,阿依月亦在旁不住点头,“是的是的,我母亲当年腿受伤,便是借阿赞曼的护佑才保住了双腿。”
施罗又道:“阿赞曼还可明辨人之心智与忠诚,当年我父亲有十个兄弟,祖父不知如何择选德才兼备的世子,全靠阿赞曼指引才选了我父亲为王,这些年来南诏国力渐盛,足见阿赞曼择选无错,我祖父过世之时,原以骨灰供奉阿赞曼,我父亲想要三位皇子,他便有了我们兄弟三人,这一切,皆是阿赞曼降下的福泽——”
施罗所言,令堂中议论更甚,定北侯杜巍听了半晌,冷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父王尊贵无比,却用头发供奉神祇,你祖父更以骨灰供奉,这等用己身献祭的邪祟行径,倒是令人想起了前朝的巫蛊之祸。”
众人闻声色变,施罗却不恼,“侯爷所言在下明白,但供奉阿赞曼,也可同你们供奉佛祖一个道理,只以供品便可,只是……那些号称灵验的菩萨天神,又有几个真的能令人得偿所愿呢?若诚心不足,再良善的神明,也无法渡劫渡难。”
见杜巍面色不快,施罗又诚恳道:“陛下,南诏与大周非同部族,南诏以此供奉,只为表明诚心,绝非要令诸位也信奉阿赞曼,这尊神像被我们供奉多年,只消将其立于明堂,香烛不断,便可佑一方安泰,南诏只望周皇室鹤寿延年。”
异族神明,自是叫人半信半疑,但能进献这样宝贵的神像,确可证忠顺之心,贞元帝眉眼和煦了几分,“此神像重逾千斤,只从南诏送来大周便十分不易,你们有心了,此宝物朕收下,先供在未央池中,就安置在千华堂内吧。”
施罗闻言顿生感激,眉眼微松,似卸下了心间大石,他重新落座,举杯相敬,贞元帝遥遥相应,宴上复又一片觥筹交错。
秦缨对神像并无兴致,却见秦璋看着阿赞曼若有所思,秦缨疑惑道:“怎么了爹爹?”
秦璋叹气,又低声道:“这等异族神明,多少带着邪性,也不知会否带来不吉,这施罗嘴上说的好听,可
还真不如直接送来万两黄金为好。”
秦璋修道,自是介怀,秦缨也觉施罗所言阿赞曼之神奇尚待考证。
她未多言,目光一转,却见阿依月似觉周酒味道极好,竟一杯接着一杯连饮,没多时,她双颊红似云霞,一双眸子也湿漉漉泛起水光。
某一刻,她忽然望着席案上的烧过半的灯烛道:“自君之出矣,红颜转憔悴。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李琨就坐在她对面,便道:“本以为两位殿下和公主只是周话说的极好,却不想公主还会此诗?”
李玥不解道:“二哥也知此诗?”
李琨看着阿依月,“此诗乃前朝举子所作,是说女子思念郎君,内心备受煎熬,流传度并不高,我曾在一本坊间诗集上看过。”
蒙礼这时道:“阿月,你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