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和此时道:“老太爷身体不好,老爷是早有心里准备的,白日丧仪已制备齐全,眼下也不算忙碌了,适才听知书一说,老爷和夫人便吩咐厨房准备筵席,若非还有几位客人,他们必定亲自来请您,还请公子,还有两位贵人赏脸——”
听李忠和此言,江嬷嬷忍不住在旁翻了个白眼,又笑眯眯道:“李管家不必担心,我们府上人手虽少,但备膳食还是不在话下,这么晚了,两位贵人又非老太爷晚辈,哪有请她们去那边用膳的道理?两位贵人是京城来的,规矩多,也不怕犯了忌讳。”
秦缨和李芳蕤与谢三老爷府上毫无瓜葛,两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要去那刚死了人的府上用膳,想想便不吉利,江嬷嬷此言落定,只以为话意已经明了,却不想李忠和执拗道:“可是……可是筵席都已备下,若公子和小人请不了,只怕老爷和夫人要亲自来……”
江嬷嬷面露不忿,谢星阑也拧了眉头,正要再说,秦缨出声道:“用膳便不必了,不过我们既然跟着你们四公子来做客,又知道你们府上办丧事,过去上炷香是应该的,劳烦嬷嬷替我们备晚膳,待我们上了香回来,正好用膳。”
江嬷嬷一愣,“县主,可是、可是只怕冲撞了您啊……”
秦缨摇头,弯唇道:“不碍事,我们不忌讳这些,你家公子知道的。”
死人命案办了多回,连尸体都剖过,又怎
忌讳老者病逝?江嬷嬷看向谢星阑,谢星阑却看着秦缨,见秦缨对他眨了眨眼,谢星阑只好起身道:“那便照县主说的办罢。”
江嬷嬷看看秦缨,再看看谢星阑,只好应是。
既如此,谢星阑带秦缨二人过去祭拜便算定了,谢星麒和李忠和得了准,先一步回去报信,白鸳和沁霜则给秦缨和李芳蕤寻了件斗篷出来,好抵挡夜间秋寒。
半盏茶的功夫后,张伯和知书、知礼两兄弟带路往东府去。
一行人从后耳门出发,沿着一条笔直的廊道往东行,这廊道建在四府后墙边上,连接着四家后院耳门,做自家人相互通行之用,此刻只有尽头亮着两盏丧灯。
廊道与后墙间种着一片寒梅,如今初冬时节,寒梅尚未绽放,瞧仔细时,能找到几朵花苞冒头,李芳蕤想到谢坚所言,便靠着栏杆快行,兴致勃勃地探寻。
张伯三人打着灯笼在前,秦缨与谢星阑不紧不慢跟在后,秦缨轻声问:“这个三老爷,便是为当年船难善后之人?”
谢星阑应是,“这四府,如今应当只有两府家主在,一是谢正襄,我称三叔,二是紧挨着他们的那家,我唤五叔,他们二人少年时无建树,后都从商,那位五叔还落有残疾,离我们最近这一家我唤二叔,他少时从军,如今在蒲州任折冲都尉,举家都在任上。”
秦缨心道谢氏果真人丁兴旺,又问道:“那你义父呢?”
谢星阑便道:“他那一房并非嫡支,祖宅在江州城西,自从他跟随陛下建功之后,便在京城安家,祖宅亦搬空了。”
秦缨想到适才谢星麒二人神色,又轻声道:“我看适才那位公子,像怕你的很。”
谢星阑牵唇,“他今年年方十五,当年我回江州与他谢氏宗族清算之时,他还是个孩子,若说他怕我,倒不如说他父亲怕我。”
秦缨轻啧,“你倒是坦诚。”
谢星阑理所当然道:“让你知晓也不碍什么。”
因议论的是谢氏私事,秦缨不敢高声,二人本就离得近,听谢星阑此言,直令她心弦微动朝他看去,廊道上光线昏暗,谢星阑侧颜俊逸不凡,但他眉眼隐在昏光里,深邃晦暗,叫秦缨看不分明。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忽然地,李芳蕤从前头折回,谢星阑抬了抬下颌,“说去了那边,不必管他们虚与委蛇,上完香便回来,到底是办丧事之地,多有不吉。”
李芳蕤见他如此直言,笑道:“谢大人不必担忧,适才我便与缨缨示意,想走这趟,办丧事算什么,没什么不吉的,我想看看那位谢大小姐长什么样子。”
谢星阑面不改色搪塞,惹得秦缨又看了他一眼,听李芳蕤此言,她也道:“的确还未听说哪家贵族小姐主动招赘的——”
话音刚落,秦缨便向廊道尽头看去,只见那耳门处出来了七八人,又纷纷驻足看过来,像是迎接他们的,当首一男子丧衣加身,年过不惑,想来正是谢正襄无疑,在他身侧,站着位一身素白的妇人,其人丹凤眸容长脸,在孝衣的衬托下,越显温婉妩媚,她手边牵着个脸颊胖嘟嘟的男童,谢星麒正站在那男童身后。
谢星阑见状便道:“林氏和谢星麟,今年应有六岁。”
秦缨点了点头,李芳蕤又低声道:“不见那两位小姐?那后面站着的人是谁?”
这四人齐齐整整,但在谢星麒身后,依稀又看到一位素色锦衣妇人,那妇人看着年长,眉眼沉静,身边站着个双十之龄的月白华服公子,二人手臂上都带着服丧的素绢,可一看便不是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