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而动之时，秦缨忽而想到谢坚这数日来;跟从，从“监视”到护送，似乎谢星阑一开始;用意便是好;，她心底生出一丝怪异，但想到自己;县主身份，又觉得谢星阑如此行事也算有理可循。

回到侯府已经是夜色初临，秦璋正等她用膳，听闻查案进展不大，秦璋唏嘘道：“窦氏也是大族，这么一场乱子闹下来，必定要元气大伤了，他们五房，我只知道窦少卿疼爱二孙子，三房和五房也算与众不同。”

秦璋做了大半辈子;富贵闲人，虽并无实权，可多年来交朋结友，不论朝堂还是京城官门贵族，他都所知颇多，“他那二孙很是聪明，小小年纪就拜在前任吏部尚书苏怀章门下，去岁中举也说明他;确厉害。”

“他们三房是唯一;庶出，见自己不得窦少卿喜爱，便早早做自己;生意，窦氏;产业都是茶叶与丝绸，他们却做起了不大相干;酒楼，还不到十年，便小有名望，东市;丰乐楼便是他们;，听说如今还是少东家当家，颇为厉害——”

“至于五房那位，我还认得，他在白云观修行十多年了，比我略小几岁，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不娶妻不生子，一心清修入道，我看着便觉惭愧，我可没那份儿心志。”

秦缨迟疑道：“一心清修入道，应当没有坏心吧？”

秦璋轻嘶一声，“这说不好，青羊观不是就出过脏污事吗？女儿你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人心难测，只看表面不成。”

秦缨忙连声应是，如今虽说窦氏;案子，但秦缨还记挂着尚未定案;傅灵几个，她道出情状，秦璋道：“;确，那两个婢女发配两千五百里，死者身份也不低，判也会判去西边北边最为苦寒之地，眼下已入秋，等到定案后，深秋出发离京，路上只怕活不出今冬。”

秦缨迟疑道：“若是女儿出面，可能让她们判去南边？”

秦璋失笑，“这等事父亲找人去交代一声便可，哪里用得着你去说？”

这世道阶层分明，身份低贱者，连罪责也要更重一等，秦缨甚至能想到，押送她们离京;路上，官差仆役也不会对她们有丝毫怜惜，届时凛冬苦寒，两个弱女子哪能活得下去？秦缨无力改变世道与律法，只能用这等力所能及;法子救一救那两个婢女;性命。

有秦璋帮忙再好不过，秦缨心底颇为感怀，看着秦璋;目光愈发温情，秦璋笑道：“好孩子，你有悲悯之心，爹爹自然帮你，也算爹爹行善积德了。”

秦璋这时又道：“你说崔慕之入刑部，我倒也没有想到，不过忠远伯府;事是掩不住;，如今坊间已开始流传，对他们长清侯府;声名也多有折损，此前崔氏势大，忠远伯府也跟着沾光，底下下人行事都多有猖狂，这次出了这等耸人听闻;丑事，陛下或许因此事起了心思，不令他们再碰军权。”

秦缨心底沉甸甸;，朝野中明争暗斗，帝王之心更是难测，一件事变了，便会牵扯出多方因缘，以至崔慕之改变了本该有;选择，而她当夜救陆柔嘉，便是那蝴蝶振翅，最终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崔慕之;命运变了，那陆柔嘉呢？

回到清梧院之时，秦缨便亲手写起了拜帖，又吩咐白鸳道：“明日早间送去陆氏，晚上戌时初刻，我与陆姑娘在东市;花神庙相见。”

白鸳微讶，“县主去花神庙做什么？”

秦缨微微一笑，“去见美人。”

……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秦缨陪着秦璋用了早膳，乘着马车赶往窦氏，刚到府门外，便见龙翊卫已至，还有京畿衙门;衙差守在外头。

她进门，翊卫见她来，立刻道：“县主，大人正在二夫人那里，她今日精神好了许多，能受问话了，小人带您过去。”

秦缨应好，跟着翊卫往西北方向去，二房;院子在西北角上，距离含光阁和窦启光;主院都不算远，一行人沿着昨日走过;廊道一路往北，刚走到半路，却碰见几个拿着柴刀;仆从往含光阁;方向走。

翊卫解释道：“窦老爷要让下人砍了被烧毁;竹林。”

此前去含光阁之时，便见含光阁外还未整饬，如今要将烧至一半;竹林砍了，也是寻常，秦缨“嗯”了一声，一路跟着到了二房;院阁。

谢坚和谢咏守在门口，见秦缨来了，立刻进门通禀，没多时，谢坚请秦缨进门。

屋子里;布置秀雅，但与似锦堂;富丽华贵相比，显得颇为清隽朴素，秦缨跟着侍婢走去暖阁，还未进门，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儿。

待进了门，便看到一位病容难掩;夫人躺在榻上，她身上盖着薄毯，面白唇青，眉眼间犹有悲色，看着便令人心生怜惜，正是窦煜;母亲黄氏。

谢星阑坐在黄氏对面;敞椅上，面色本是沉肃，见她进来，瞳底微微一明，长榻上，黄氏眼底有些感激：“没法子给县主行礼，请县主恕罪。”

秦缨连忙道不必，待落座，黄氏温声道：“适才谢大人已经说了，衙门本来要定案了，多亏了县主发现不妥，才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