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忧姬怔怔地望着这轮弯月,这是她第一次亲身参与幻境的制作与比斗,而这第一次她就遇上了蓝染惣右介这样的对手。
——这简直就像是第一次以体术厮杀,遇上了两面宿傩一样。
忧姬没有办法,她只能以自身为饵料,做出已经被迷惑的样子,顺势丢下斩魄刀。
这条策略似乎生效了,塔下的白纱逐渐平静下,忧姬合上双眼,在身躯中凝聚起她最强大的力量,当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时,忧姬一拳击出,同时顺手捞起斩魄刀!
蓝染的影子就这么被打成碎片,此刻他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当“蓝染”碎成粉末时,一副黑框眼镜落在沙地中。
这幅眼镜总让忧姬回想起蓝染伪装时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思索其他的突破口——
可一旦这么想,忧姬就没有机会了。
皎洁的月色成了最美丽的束缚,忧姬被无形的月光钉在原地,像是标本中的蝴蝶,动弹不得。
而在白塔之下,无数苍白的沙石正在凝聚,此时沙与水已经完全混淆,截然相反的颜色并没有带给它们清晰的边界,只是这白沙堆积成高耸的建筑,黑水铺就为阴影中的天空,一座崭新又粗犷的宫殿在水面下凝聚。
而即便是这个真实又虚假的阴影世界,也有一轮弯弯的尖月亮——白沙挂在颠倒的天空中,白沙之中,站着蓝染惣右介。
而直到这时,忧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蓝染惣右介,一直都站在水的影子中。
水面把这个世界分成了两半,曾经忧姬拥有水上的主动权,但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这份权利。
忧姬明白得太晚,而蓝染也没有放手的必要,他的苍白宫殿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噬起浮屠塔的倒影,里君在阴翳中嘶吼咆哮,忧姬着在月光的绉纱缠绕中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步步的蚕食。
于是新的旋涡就这么形成了,白与黑再次交融,循环往复之间构筑为巨大的洪流,旋涡在水面下愈转愈深,紧接着狭窄的旋涡变成豁口,而这豁口又在最终成为了深渊。
此时的白塔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沙石?有的只是水波而已,可这一次这些安静的水波却带来了倾天的威力,它们吞噬者忧姬的白塔,直到水面摸过忧姬的小腿。
水波的洪流就在忧姬的面前戛然而止,冰冷的气息从旋涡的深渊中流淌出来,刺得忧姬浑身发冷。
忧姬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的少女投射在漩涡的中央,随着水波的流淌,逐渐泄入无止境的深渊中……
“看到了吗?忧姬。”不知何时,蓝染竟又颠倒位置,回到了水面上,此时的他就站在忧姬的身后,轻轻搭着少女的肩膀,那关切担忧的语气和侵略霸道的姿势,既像是威严的父亲,又像是温柔的长兄,亦或者慈爱的师长,甚至是强势的丈夫。
“梦境和幻术也好,斩魄刀和领域也罢,太过脆弱的构架终将被深渊所吞噬,不论你有着怎样的力量,这都还远远不够。”
忧姬猛地回头,立即就对上了蓝染惣右介的双眼——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伪装,在褪去了眼镜之后,这双深棕色的眼眸便坦然地暴露在忧姬面前,正如它的主人一般,不再遮掩本性。
冷漠,高傲,居高临下。
“梦该醒了……”蓝染在忧姬的耳边轻轻地笑出声来,随后他直起身,掌心发力,“去吧,忧姬!再努力变得更强大一些!不会飞翔的天鹅终将溺死,下一次,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姿态——”
于是一股巨力在忧姬的肩膀上轰然炸开,就这么将她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
忧姬从睡梦中惊醒,此时的窗外夜深人静,有隐约的月色从窗帘之中撒入,照亮了狭窄的和室。
她怔怔地望着仿佛铺就白霜的地面,忽然就想到了曾经学过的汉文诗歌——那是小学和初中的功课了,不过只过了几年而且,可在现在回想起来,恍若隔世。
夜风忽然卷起窗帘,月色泼洒开来,忧姬猛得从恍惚中惊醒,她掀起被褥,赤足走在地板上。
楼层下传来有说笑的声音,窗外是树木被风吹拂的窸窣,水面平静无波,院子里的惊鹿传来规律的声音……
再远一些的,忧姬就听不清了。
敏锐的感知让忧姬准确地捕捉着周围的一静一动,唯有咒力是她感应不准的,里君时刻在身边,这就相当于随身带着一个巨大的干扰器,让忧姬无法判断远处的咒力波动。
但不论是什么,这动静听起来都太过太祥和,甚至让忧姬产生了一这才是美梦、而她在和蓝染对峙时才身处现实的错觉。
里君躲避着月光,静悄悄地游荡在这房屋的阴影中,它执着地环绕着忧姬,就像是一尾可怖的鱼,绕着出水的莲花,在水面之下不住游弋,它的手指偶尔擦过忧姬的小腿,仿佛偶尔出水的鱼鳍。
这份反常,起因于忧姬的惶恐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