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压力的,一直提着心,直到初步清点之后,他才放了心。这一年合计征收入库的赋税是大米一万六千石,白银一千两,比不过富裕的上县,可和他赴任之时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长青再一次跟段知府讨价还价的结果是留下了三百两白银,用于县内建设。 “藏书阁那边,本官给出白银二百八十两,用于购置书籍、纸笔等物。”长青跟杨县丞道,“你跟秦管事把账目对好,不得放任任何人克扣银钱。剩下的二十两,便用于修缮县城内的善堂好了,马上入冬了,总要给那些乞儿、残废们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 许杏跟他提过图书馆和避难所的概念,原本只是闲聊,可是长青都用心琢磨了,发现都是对百姓极有益处的事,所以一有条件,他就尽可能去促成。现在每个村子都有学堂,去年雪灾的时候就已经试过给塌了房顶的人家暂住,能保证无人冻死,今年便继续如此,只是另外多出一个县城的善堂。 “大人心系百姓,是百姓之福。”杨县丞一一答应了,还有些感慨,“还真是‘灯下黑’,竟是忘了县城里还有乞丐了,还是大人想得周全。” “本官只是不希望有人冻死罢了,这些人的柴炭粮食可还要他们自己想法子。”长青摆摆手,“你也看见了,账上又没银子了。” “这就足够了,那些人都是受罪惯了的,只要有片瓦盖顶,他们自己都有法子活下去。”杨县丞说的话虽然有几分冷酷,却也是事实,长青就点了点头。 段知府那边的气氛却和这里大不相同。 “查来查去,查到了通判头上?”段知府脸色不虞,“你可有证据?” 他对面的人长了一双极普通的眼睛,脸上则蒙着黑色面巾,让人看不出真容。那人道:“我知道您与通判于公于私都处得不错,只是他既涉嫌此案,皇上震怒,就姑息不得了。” 段知府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来找我,自然是有了铁证,我只是觉得意外罢了。你自办你的案子,需要我做什么,只管示下。” 长青收到通判因故被免职、一应公务由同知暂代的通知的时候,只是短暂的意外了一下。公文里越是语焉不详,就说明其中的问题越大越复杂,只是他现在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且轮不到他探究这些。 只是……他难得的用心回忆起前世的事情来。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才刚刚中举,因为名次不佳,并没敢进京会试,而是又等了一科,四年后才进京考了个同进士,所以对于现在朝廷的局势,他并没印象。至于四年之后,好像是元后嫡子二皇子身子极差,三、四两位皇子争斗得厉害,关键时刻,有个很大的案子牵连到了三皇子,让他一下子被皇帝厌弃,等他到了西北任上,就收到了二皇子和皇帝先后薨逝、四皇子登基、三皇子被圈禁的消息,直到六年后宁王谋逆,他死于叛军攻城。 长青如今仕途尚可,生活顺心,再想起这些事情,似乎那些愤怒、恐惧、失望都淡了,反倒是可以冷静的分析形势,寻找对他有用的蛛丝马迹。不知是不是时候未到,反正现在的京中还是一派和谐,几位皇子的争斗也都在私底下进行。 想起从前的那个猜想,若他当初出言提醒的人就是二皇子……至少到现在为止,京中没有任何二皇子染病的传闻。朝中也有党争,各位皇子在朝中都有势力,只是他官职太低,还入不了那些人的眼。 如此也好,他正好能专心做自己的事。 “今年冬天真的不错了,竟然没下几场雪。”许杏换了棉袄,听同乐问她怎么处置换下来的旧棉衣棉被,想了想,就吩咐了一声,“叫同文陪着你,把那些旧棉被棉衣都送到大人新修的善堂去吧,哦,再拿两百文钱,买些柴火粗炭拿过去。” 这个善堂没有人运作,长青给银子修了个大院子之后是真的没再管过,除了屋舍很结实不怕风雪之外,里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就这,也已经让街头的乞儿们感激不尽了,毕竟有了容身之地。 社会救助是个大工程,钱、人、制度都要到位才行,以当前的条件和人们的观念,长青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许杏并没提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建议。正好今天赶上了,许杏想了想,觉得趁机给长青再刷刷声望也不错,便又补充了一句:“若有人问起,就直说是我叫你们去的便是。” “那……夫人可要再送些吃的?或者施粥?”同贵听了,就问了一句,“听人说,官夫人们到了腊月都要去施粥的。” “不去,没灾没事的,做不着。大人为官好,百姓日子过得去,很不必弄这些。”许杏道,“往善堂送口大锅,再送些糙米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