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等离开堂屋,长青把许杏叫到他房里,皱着眉问:“你今天这是何意?” 明明这是许杏自己的事儿,可是长青的表情就像是被骗了一样,许杏感到很冤枉,就道:“是我没提前跟你商议。本来是想说定了棚子的事儿再跟你商量的,可是你看,奶奶一张嘴就让我盖间房,我就干脆先说了。” 长青深吸口气,又吐出来,脸上神色略见舒缓:“我晓得你的意思,想着先把身价银子还了,这样就再不能拿你是买来的这话羞辱你了。你给的是奶奶,但想堵的嘴是我娘吧。” “不全是。”许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堵老太太的嘴呢?” “那你给了这些钱已经足够,为何还要上赶着出另外的六两?”长青不赞成,“你如此这般,岂不是告诉她,你的钱来得很容易?岂不是更让她生出贪念?” “很容易?你看我是说了,可我给了吗?”许杏笑了,“我今天只给了一个六两银子啊。”她特别强调了“一个”。 长青摇头:“不管怎样,你这么做都有些不妥。” “你可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许杏道,“与其将来被扒一层皮,不如现在细水长流,把这个说辞堵上。” “其实,等我考取了功名,这个家就该我做主了,你根本不必如此。”长青严肃的看着她,“莫不是,你从来不曾信任过我?” 许杏连忙道:“不是的,若我不信任你,怎么会连家底子都透给你?只是我不能事事都倚仗你啊。” “你一个小女子……”长青还没说完,就被许杏打断了:“我确实年纪小,这才不得不熬着,可这和我是女子无关,女子就必须仰仗他人吗?但凡是人,就都应当自立自强,不过是这世道对女子更苛刻、女子处境更艰难罢了。” “就知道说不过你。”长青叹气,“既是如此,不如把此事宣扬出去吧。” “啊?”许杏瞳孔地震,“宣扬什么?” “做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说给家里交银子的事。”长青道,“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教你了吧。” 许杏干咳一声,反问:“范大哥,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真的行吗?” 长青浅浅的笑了:“不必担心我。我可是最出息的后辈,最孝顺的子孙。” 看着这样的长青,许杏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也许他真的能金榜题名高官得做呢,毕竟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险虚伪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快就不见了,长青又变成了她熟悉的少年:“这事儿说清楚了,你接下来要怎么着?天气冷了,再开工就不好干了。” “该花的银子还是得花。”许杏道,“等雪停了我去镇上再买个炉子去,也不用大,塞上柴禾能烧水就行,往后洗红薯什么的得兑些温水了,不然手上要开口子生冻疮的。不行我就花钱买柴,村里的孩子肯定愿意挣这几文钱。” 这里没有劳保这个概念,可是许杏觉得,基本的劳动保障是必须的,开作坊挣银子之前她得首先做个人啊。至于来干活的人,尤其是长山小秀兄妹如何感动,那就是后话了。 穷人是真的很难攒住钱,因为相对于收入,为了生存,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许杏再想省钱,也得考虑添置点过冬御寒的东西了。铺盖被褥是她秋天新置办的,被子上头再压上长青的那个旧棉袄,聊胜于无,可以不去买新的,可是身上的旧夹衣穿着过冬是肯定不行的。她去镇上买炉子的时候,先去成衣铺子买了双厚棉鞋,因为当时银子没带够,暂时没买棉衣。 没想到等她回到家,居然有新棉衣在等着她了。金氏就像个疼爱孙女的祖母:“买的新棉花,给你做了棉袄棉裤,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