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的没落,很难说。
老人借寿之说,古来有之,一般都是病重的老人突然好转,然后家中的小辈里有人暴毙,这种暴毙可以是没来由的,也可以是某些意外,总之,老人违背常理地好转,越活越长寿,孩子们却极其短命,这种借寿通常不会只出现一次,尝到了甜头的老人往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恶,直至家中再也没人可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你不敢说,是因为一旦说了,你就会成为接下来的牺牲者?”黎思思问。
“可牺牲谁是能由人决定的吗?一般来说,借寿都是从体弱的开始。”江霜没有说下去,如果按她所说,应该是从比较年幼的那两个孩子开始,可事实表明,是家族里的成年男性,也就是年龄比较大的人
开始的。
这一点,有点不符合常理。
借寿并不是直接诅咒某人,而是从家族中随机挑选一个,一般是从体弱的开始,然后是命薄的,有些人的命格过硬,老人压不住,自然也借不走。
“是的,所以我只能靠着砸灵石留在仙界,只要我还有作用,就暂时不会成为祭品。”贺兰突然跪地哭求道:“求求你们,不要告诉我父亲,不然接下来就是我了!”
黎思思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之前对贺兰有厌恶,但这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
如果作恶的真的是那个老太太,那她们该解决的绝不是贺兰,而是背负着无数业债的老太太。
而且,还有一点值得商榷。
“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呢?”黎思思问,“他难道不明白,这么多的人命,都是出自这个原因吗?”
“或许,他就是策划一切事件的元凶。”江霜道。
刚才她没想清楚,现在想来,祭品会从年老的一个个死亡,明显是违背规律的,而贺兰又哭求不让她们告诉贺父,也是因为她已经察觉到,贺父就是这个决定人选的罪魁祸首。
所以说给他,根本没有用。
“为什么!”黎思思不能理解,怎么会有父亲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进火坑的?
她出声后就想起,是有的。
二十四孝里有一个她至今不能理解的奇怪典故,叫《埋儿奉母》,是说一个叫郭巨的男人家里没粮食,养不起那么多人,就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埋了,省出口粮来供养母亲,故事里的那个儿子才几l岁,何其无辜,遇上这么个脑子里有浆糊的爹,也算是惨极痛极。
既然儿子都能活埋,那为何不能借子孙的命来尽孝呢?
古代百善孝为先,甚至有些朝代还以此作为选拔人才的标准,因此催生了一大批为了尽孝而不择手段的人。
黎思思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故事,她觉得这和三纲五常一样,都是糟粕,违背人性。
贺父身为家主,掌管着一家老小的生杀大权,不是他,又能是谁呢?这么简单的道理,贺兰不会不懂,她会这么拖着,就是想多活一天是一天。
可那一天总会到来。
不是她,就是她的两个幼弟。
黎思思越想越烦躁,刚才还觉得凉,这会却是热血翻涌,她活了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离谱的事,简直气得她想掐自己人中。
她打定主意,就要拉着贺兰去与贺父理论,但对方却拼命摇头,吓得半死。
“我不敢,放过我吧,父亲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她哭求着,脸上全是惊惧,看得出对父亲的害怕已经深入骨髓,完全无法反抗自救。
江霜叹了口气。
黎思思也恨铁不成钢,道:“这事关乎你的命运,你自己都不去反抗,日后必定还会被你父亲辖制,命他都能拿来一用,更别说别的,你觉得以后的人生还有你决定的空间吗?你愿意
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吗?”
贺兰听她这么说,挣扎慢慢停了下来,但她到底还是害怕,只道:“那你们在前面好不好,我怕我一见到他,立刻就软了脚……”
两人对视一眼,只得同意。
三人浩浩荡荡往贺父的院子走去,这一路上,黎思思想了很多说辞,她来自未来,接受的是最浩瀚的,最先进的教育,她不相信以自己的知识储备,会输给一个愚昧的,狭隘的老古板。
见到贺父的时候,她脸上浮着微笑,成竹在胸。
贺父还不知道她们的来意,皱眉道:“你们来干什么?”
说着他就看到了她们身后瑟缩的贺兰,道:“兰儿,怎么回事?”
贺兰不敢明说,又不敢不应,只道:“那个,父亲,她们有话对你说。”
贺父对待外人还算客气,道:“坐吧,有什么事直接说。”
黎思思没有坐,那样气势未免低下一截,只往堂上一立,道:“贺伯父,你可听过天赋人权,人人平等?”
她不打算来虚的,直接把最硬的干货甩出来,这两句话几l乎囊括了近现代所有有关人权的理念,是现代法律和社会契约的基石,就算是最笨的人,也能够听得懂。
只要认同这句话,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贺父没听过这两句话,道:“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