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趣地带着其他人离开。
待到门窗紧闭,秦婉才低声道:“范公公老家的旧屋昨夜起火,范公公年纪大了没跑出来,已经同旧屋一起烧成了灰烬。”
冯乐真垂下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殿下,”秦婉唤她,“还有一事。”
冯乐真回神:“说。”
“一直守在傅家门外的暗探来报,前天宵禁之后,有一辆马车来了傅家后院,在傅家待了半个时辰又离开,离开后……去了皇宫。”秦婉语气渐沉。
虽然早就查到傅知弦不对劲,可真当有确切的证据摆在眼前时,她仍替殿下感到愤怒与不值。
冯乐真却是淡定:“仔细算算,也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秦婉不解。
冯乐真垂眸:“傅知弦呢?”
“一直闭门未出。”秦婉回答。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知道了,把暗探撤回来吧,不必再守着了。”
“是。”秦婉不会质疑她的吩咐,闻言立刻转身去办。
“还有。”冯乐真再次开口,秦婉顺势停下。
冯乐真转身与她对视,“还有半个月,便是中秋了吧?”
秦婉:“是。”
“可以让府中的匠人开始准备了,今年中秋的烟花,势必要比先前每一年的都盛大。”冯乐真缓缓开口。
秦婉顿了顿,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冯乐真一人,她看着镜中已经梳拢好的长发,思索再三又将发钗拆了,转头去了床上睡回笼觉。
她且在府中耐心等着,直到又两日过去,总算在第三日的傍晚等来了傅知弦。
多日未见,傅知弦清瘦许多,原本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一双漂亮风流的眼眸布满了血丝,也不知多久没有睡好了。
“这几日做贼去了?”冯乐真嘲笑。
傅知弦没有配合她的玩笑,只是定定看着她。
许久,他缓缓开口:“殿下,我饿了。”
冯乐真笑意淡去:“那就用膳。”
已经是晚膳时间,饭菜早就备好了,此刻一得了长公主的吩咐,便立刻端来了主院。冯乐真转身要进屋,却被傅知弦拉住了。
“今晚月色不错,在院里吃吧。”他说。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扬唇:“依你。”
于是端着托盘的下人们转个弯,将饭菜送到了庭院里的凉亭下,傅知弦牵着冯乐真一同在凉亭里坐下,又将所有人都遣退。
“许久没有跟殿下一起用膳了。”傅知弦拂袖倒了两杯酒。
冯乐真:“伤口好了吗就饮酒?”
“不好全,哪敢来见殿下。”傅知弦朝她举杯。
冯乐真笑笑,拿起另一个杯子,与他一饮而尽。
三杯酒下肚,傅知弦起身布菜,冯乐真慵懒地靠在桌边看他为自己忙前忙后,不由得笑了一声。
“殿下笑什么?”傅知弦不解。
冯乐真唇角一直扬着:“就是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面时,本宫说要帮你把母亲的墓迁回傅家祖坟,你却拒绝了,说要靠自己,还说终有一日会让傅家所有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将你母亲的牌位摆在傅家祠堂的最中间。”
傅知弦笑笑:“年少轻狂时说的话,难为殿下还记着。”
冯乐真弯了弯唇角,问:“当年得知要做本宫驸马时,你可曾心生不甘?”
“为何这么问?”傅知弦在她身侧坐下。
冯乐真看他一眼:“十三岁便名满京都城的大才子,若没有驸马这层身份,早就该平步青云扶摇而上,如今却在这长公主府为本宫布菜,昔日抱负一样也没实现,难道不该不甘?”
“殿下是真龙,纵然今日韬光养晦,但将来一朝在天,我又何止平步青云,”傅知弦看着她的眼睛,“能做殿下的夫婿,是我之幸事,从未有半分不甘。”
“真龙……”冯乐真笑了,“你倒是敢说。”
“难道不是?”傅知弦反问。
冯乐真抬眸,猝不及防闯进他泛红的眼睛里。她静了片刻,伸手抚上他的眉眼:“你若真将本宫当真龙……”
又为何要做悬在本宫头上的刀?
后半句她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他们认识太久,冯乐真有些情绪很难逃过傅知弦的眼睛。
冯乐真垂眸:“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傅知弦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收到自己的膝上。
冯乐真看向池塘里的月影:“想起先帝崩逝前,那场特意为本宫准备的鸿门宴。”
傅知弦一顿。
“你可还记得?”冯乐真问。
傅知弦垂下眼眸:“终身难忘。”
冯乐真浅笑:“那一日之前,父皇病重,朝堂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听令于本宫,本宫便当真以为整个大乾都注定是我的。”
直到那一天,先帝将她的人都召到寝殿中,宣布要立她为皇长女,让她做大乾第一位女君主,她那些所谓的亲信却突然反对,包括她最敬重的祖父。
“长公主谋略再强,也终究只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