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写的什么,陈尽安大约也意识到气氛过于沉默,停顿许久后主动开口:“殿下怎么到后院来了?”
“哦……”冯乐真勉强将视线从鬼画符上移开,“闲着无事出来走走,你练字怎么不在房中练?”
“影响其他人休息。”陈尽安解释。
冯乐真虽是这长公主府的主子,却对自家下人的寝房分布并不了解:“房中还有其他人?”
“是。”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那也不必晚上来练,多伤眼睛。”
“白天还要干活,只有这个时辰有空。”
冯乐真失笑:“你如今在这后院,该是人人巴结的对象吧,还有人敢让你干活?”
陈尽安看她一眼,又匆匆低头。
“行了,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去找阿叶,她会在前院替你寻间偏房,以后你一个人住,就不必每天晚上跑出来了。”冯乐真说罢不等他回答,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陈尽安目送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才迟疑地看向地上的字。
……很难看吗?
天气越来越热,连阿叶和秦婉都用上了冰鉴,再看冯乐真,房中不仅不用冰,还一直穿着暮春时的丝绸衣裳,连薄衫都不肯换。
又一日清晨,阿叶服侍完冯乐真洗漱,正要出去时遇到了刚进来的秦婉,于是压低声音道:“殿下还是不肯用冰。”
秦婉眼眸微动,等阿叶带人离开后才走到梳妆台前:“殿下,庆王妃设了荷花宴广邀京都权贵,也给咱们送了请柬。”
自从庆王身死、新皇登基,庆王妃便总是病着,与长公主府也不再来往,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办什么荷花宴,还特意送来帖子,摆明是不安好心。
“您若是不想去,奴婢这就去回绝。”秦婉拿着帖子就要离开。
“慢着。”冯乐真叫住她。
秦婉愣了愣,试探地将帖子奉上。
冯乐真接过帖子:“你去库房挑些金器,去荷花宴时带着。”
“是。”秦婉没想到她真要去,惊讶之后迅速答应。
冯乐真随意将帖子丢在梳妆台上,见她还未离开,便生出一分好奇:“还不走?”
“……殿下,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吧。”秦婉担忧道。
冯乐真先是一顿,明白过来后哭笑不得:“本宫真没病,你别听阿叶那丫头胡说。”
“可是……”
“放心,本宫有分寸。”冯乐真打断。
秦婉见她不听劝,面上答应一声,心里却想着去找个名医咨询一番,看殿下为何从以前的贪凉怕热突然变成今天这样的。
冯乐真不知她心中打算,待人离开后便打开了窗子,任由五月燥热的阳光落在身上,直到身上汗津津的,才勉强忘却冷宫里冻伤膝盖的滋味。
庆王府送来的帖子还丢在桌上,她站在窗前,视线重新落在帖子繁复的花纹上。
上一世庆王府也送了帖子来,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便随意找个理由回绝了,之后才知道庆王妃料定了她不会去,才特意办这场荷花宴,只为将那梁家姑娘引荐给傅知弦。
荷花宴之后不到一个月,庆王妃突然派人刺杀她,事发后整个庆王府都受了牵连,再之后便是她被幽禁宫中,皇帝为傅知弦和梁家姑娘赐婚。
虽然不想见庆王妃那个疯婆子,但宴席还是要去的——
前世没看成的热闹,这一世瞧瞧也挺好,毕竟她也挺好奇,傅知弦和梁家姑娘的婚约,跟这次荷花宴有没有干系。
荷花宴办在十日后的下午,恰好是六月初,荷花开得正好。
冯乐真的马车一到庆王府门口,庆王妃便带着一个姑娘迎了上来。
“没想到殿下今日也会来。”她年仅三十,鬓角却有些白了,周身散发着浅淡的药草味,显然是多年喝药养身。
冯乐真笑笑,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冷淡:“王妃既派了帖子来,本宫自然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庆王妃揪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还是旁边的姑娘拉了她一下,她才勉强笑道:“那还要多谢殿下赏脸了。”
冯乐真的视线这才落在小姑娘的脸上。
模样还算清秀,规矩守礼,温顺乖巧,一看便是养在深闺的女子。
“梁月儿?”她缓缓开口。
小姑娘面露惊讶:“殿下知道民女?”
“梁姑娘贤惠端庄,京都城谁人不知。”冯乐真轻笑。
小姑娘对上她漂亮的眼眸,脸顿时有些红了。
冯乐真没有多言,抬眸看向一旁等候的引路婢女,婢女赶紧上前,恭敬地在前头带路。
天气炎热,为免这些享乐惯的贵族不爽利,庆王府就连院子里都放了冰,被太阳一晒冒出缥缈的白烟,衬得平平无奇的景致也多了一分意境。
冯乐真的衣裳不算轻薄,凉气仍嗖嗖往身上扑,要不是一进门身边就围了一堆达官显贵,她真想立刻扭头回家,什么热闹都不看了。
阿叶身为奴婢,在冯乐真与人寒暄时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警惕地注意四周,一边压低声音提醒身边的人:“此刻开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注意到什么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