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断崖上掉下来时受的伤。
失重的刹那,他用身体撞开了那些横生的树杈。
他就是在那时受的伤,然后背着她走了将近一夜。
“尽安……陈尽安……”
冯乐真觉得自己是冷静的,是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可此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得厉害。
陈尽安的眼皮动了动,冯乐真微怔,想将他扶抱起来,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陈尽安睁开眼睛时,就看到她脸色苍白,双手无措地动了几下,最后选择握住他的手。
“尽安,尽安……”冯乐真见他醒了,连忙倾身上前,“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你何时受伤的?”
“殿下。”陈尽安尝试起身,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只能朝冯乐真笑笑。
冯乐真平白生出一股火气:“你笑什么?!”
“殿下别怕。”陈尽安还在安慰。
冯乐真怔怔看着他,眼圈倏然红了:“陈尽安,你不准死,本宫不准你死。”
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殿下,竟然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这一刻两人的身份好像颠倒,冯乐真成了无措茫然的那个,而他却是包容的怜悯的,看着她时,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听到没有!”冯乐真还在执着于要一个答案。
陈尽安艰难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卑职有药,卑职不会死。”
“你哪来的药?”冯乐真皱眉。
“在怀里。”陈尽安看着她的眼睛。
冯乐真一顿,蓦地想起自己在断崖下找他时,他似乎往怀里装了什么东西。
“请殿下帮卑职拿出来。”陈尽安又道,大约是身体太虚弱,声音不似从前清亮直接,反而透着一种婉转的温柔。
冯乐真当即颤着手去他怀里找,有些泛凉的手指在身上摸来摸去,陈尽安闭了闭眼睛,又专注地看着她。
冯乐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块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黑疙瘩,这东西看着像是什么东西的根系,上面还沾着土。
“是龙胆毒,世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性命垂危者服之能百岁无忧,沈先生找了多年却从未找到,卑职的运气还算不错,”陈尽安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语气逐渐轻松,“殿下喂我服下吧。”
冯乐真却一动不动。
陈尽安迟缓地抬起眼眸,似乎有些不解她为何还不喂自己。
“若真是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一开始不用?”冯乐真听到自己冷声问。
陈尽安沉默一瞬:“卑职是想留给殿……”
“陈尽安!”冯乐真倏然抬高声音。
陈尽安没有像从前一样怕她生气,却也面露无奈:“名字叫龙胆毒,自然是有毒的,运气好的话能百岁无忧,运气不好一刻钟内暴毙药石罔效,卑职还要带殿下去周家村,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赌。”
冯乐真握着黑疙瘩的手倏然收紧。
“殿下,卑职真的支撑不住了,”陈尽安呼吸越来越淡,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水光,“就赌一把吧,求您了。”
冯乐真死死盯着他,却仍然没有动作。
“殿下,求您。”陈尽安声音又软了几分,甚至透着几分哀伤。
冯乐真低下头,视线从他脸上挪开,却又落在他小腹上,那里插着一截树枝,还在缓慢地往外渗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怕拔了树枝会引起雪崩,便只能任由那截碍眼的树枝留在他身体里。
“好。”
许久,她还是答应了。
陈尽安默默松了口气,在她的帮助下将那块小黑疙瘩吃下。
“苦吗?”冯乐真问。
陈尽安笑笑:“有点。”
冯乐真无奈一笑,笑容转瞬即逝。
等待药效发作的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而没有尽头,陈尽安还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弱。冯乐真趴他睡过去,便低声与他说话:“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等回去之后,想让本宫赏你点什么?”
“什么都行?”陈尽安果然回话。
冯乐真笑笑:“嗯,什么都行。”
陈尽安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皮越来越重,却还不忘回应:“多谢殿下赏赐。”
“本宫还没赏呢,”冯乐真捏了捏他的脸,“谢恩的话等赏了之后再说。”
“已经赏了。”陈尽安回答。
“什么?”冯乐真没有听清,低下身又凑近一点。
她散落的头发也跟着落下,无意间扫过陈尽安的眼睫,陈尽安闭了闭眼,重新看向她。
“殿下已经赏了。”他的声音愈发虚弱。
冯乐真这回听清了,失笑:“本宫何时赏的?”
“刚才,”陈尽安也扬起唇角,“卑职……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看殿下,还看了这么久。”
从第一次相见到现在,身份永远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他在沟这边,每日里严守着不能直视主子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