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太硬,怕弄伤您。”陈尽安这次答得很是干脆。
“这种时候倒也不必拘泥这个,你什么都好,就是到本宫的事上……嗯,过于孩子气,总是在不该较真的时候较真。”说到最后二个字,冯乐真更想笑了。
陈尽安没想到自己在殿下这里,竟然会得到‘孩子气’这个评价,明明他在她面前一向冷静自持来着。
或许是黑暗放大了某种情绪,他沉默片刻,竟然真的孩子气起来:“殿下能不能别睡?”
“为何?”冯乐真已经开始犯困了。
陈尽安:“卑职害怕。”
冯乐真睁开眼睛:“怕什么?”
“怕殿下睡过去,就不肯醒了。”说到这里,陈尽安连声音都放轻了。
过去的两天两夜,她一直在睡,时不时还会停止呼吸,他每一刻钟都沉浸在即将失去她的恐惧里,天地空荡,他独身一人。
冯乐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长久的沉默后,她握住陈尽安的手指:“不睡了,你跟本宫说说,这段时间都
做了什么吧,为何会突然变成杨阅山。”
“卑职也不想当什么杨阅山,只是当时机缘巧合,”陈尽安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讲起了故事的开头,“……卑职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殿下在岭南一带的势力薄弱,若卑职可以骗过杨家,将来就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得容易,杨家世代扎根南边,岂会轻易信你?”冯乐真没被他二言两语的话骗过,执意要他事无巨细地坦白。
陈尽安一向是拗不过她的,静默片刻后果然承认了:“是没那么容易,但幸好有沈先生帮忙。”
“随风?”冯乐真颇为讶异。
陈尽安下意识点头,却忘了怀中还抱着人,下颌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头顶,顿时又不敢乱动了。
“是他,”陈尽安低声道,“卑职本无心牵扯其他人,但杨家执意要滴血认亲,卑职不想半途而废,只能找来沈先生帮忙……”
“骗过去了吗?”冯乐真笑问。
陈尽安:“骗过去了,但也更加危险……杨成死了,杨家儿孙个个都想顶了他的空缺,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杨成不过是朝廷任命的普通官员,侥幸在岭南横行这么多年,还真当自己是第二个祁镇了?”冯乐真嘲讽。
陈尽安:“卑职也是这般觉得,可他们却看不清,卑职在杨家那会儿,每隔几日便会被刺客袭击,时不时就要被下毒,沈先生见卑职活得实在辛苦,只好陪了卑职一段时间,直到云明传来祁世子身子不适的消息才离开。”
“景清如何了?”听到祁世子身子不适几个字,冯乐真立刻问。
陈尽安沉默一瞬,道:“不是什么大事,沈先生两个月后就回来找卑职了。”
冯乐真这才放心。
山洞里短暂地安静一会儿,最后还是冯乐真打破沉默:“后来呢,你为何会带兵平乱?”
“杨成当初强行镇压百姓,虽然一时风平浪静,但也埋下了更大的祸端,果然卑职刚回杨家不久,岭南便再次动荡,卑职不愿看官府继续为祸百姓,便主动接下了这个烂摊子。”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一顿:“官府和杨家那些人会同意?”
“他们一个想找人背黑锅,一个恨不得我早死,自然是举双手赞成。”陈尽安说。
冯乐真笑了:“后来你凭一己之力平定岭南,又得冯稷旨意顶了杨成职缺,他们只怕要懊悔死了。”
想起圣旨下达时那些人的神情,陈尽安也扬了扬唇。
“你这段时间……”冯乐真叹了声气,“也是辛苦了。”
“卑职不觉得辛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冯乐真身上的热渐渐褪去,又突然冷得厉害。陈尽安察觉到她贴得越来越紧,便小心抱紧了她,用体温替她驱散寒冷。
可还是远远不够。
“冷……”冯乐真头脑逐渐昏沉,只凭本能往他怀里钻。
他的身子那么热,像火炉
一样冒着源源不断的热气,可对她来说,却好像永远隔了一层。冯乐真感觉自己是清醒的,又好像不是,只是一味地靠近。
陈尽安小心避开她身上的伤口,将人抱得更紧,可她的身子还是越来越凉。
距离天亮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太阳升起之前,若她的体温还继续流失,只怕撑不了太久。陈尽安抚着怀中人消瘦的脊骨,沉默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殿下,得罪了。”
冯乐真眼睫颤了颤,却连问他要做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之后,她身上突然一凉,随即贴在一具热气腾腾的身子上。冯乐真勉强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他劲瘦紧实的胸膛,以及自己紧紧贴在上头、以至于压得有些变形的曲线。
冯乐真沉默一瞬,失笑:“刚说你总在不该较真的地方较真,你便突然就没了这毛病。”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然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