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个时候,他或许正在翻越高山,和带路的百姓一起去救困在山里的猎人,也可能趟过溪流,去治一种化雪之后才会出现的疫症。他或许已经走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救了很多人,而现在……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姑娘,唇角翘起一点弧度。
而现在,他成了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栖息的海岸,她累了倦了时最大的靠山。
也挺好。
祁景仁邀请函递得晚,冯乐真收到的第三天,就得去赴宴了,她本来想带上沈随风的,但一想到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便没有再提。
宴席设在军营,是整个营关最安全的地方,冯乐真只带了阿叶和陈尽安两个人,出门的时候看到沈随风坐在树下看书,白衣胜雪,衣带飘飘,漂亮得不像凡人,却随意靠在树上,任由飘下的叶子落在身上。
冯乐真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穿着这样一件白衣,谪仙一般,却坐在小马扎上给炉子扇风。
东宫娘娘烙大饼,皇帝扛着金锄头下地。她当时脑海突然冒出这句话,却觉得适用无比。
而如今也是相似的场景,他还是那副闲散样子,却又与从前不太相同了。
哪里不同呢?冯乐真想不通,只是隐约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沈随风。”她唤他。
沈随风闻声抬头,看到她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要出发了?”
“你想吃什么,本宫给你带。”冯乐真也笑。
沈随风认真想了半天,道:“军营宴席该有篝火,殿下给我烤个饼带回来吧。”
“还要别的吗?”冯乐真又问。
沈随风摇了摇头:“没有了。”
冯乐真答应一声,阿叶在后头悄悄戳了一下陈尽安:“你有没有觉得……”
陈尽安眼眸微动。
“他们越来越像夫妻了?”阿叶说出下半句。
陈尽安垂下眼眸:“不知道。”
“你又不是没长
眼睛,怎么会不知道,”阿叶莫名的看他一眼,随即感慨,“殿下当初跟傅大人在一起时,似乎也是这般,寻常百姓那样的生活于殿下而言,是难得又少有的,她若愿意跟谁这样,那便是顶喜欢那人了。”
陈尽安仿佛一块沉闷的石头,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阿叶却不肯放过他:“说真的,你觉得沈先生如何?”
“……很好。”陈尽安终于开口。沈随风样貌、才学、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是这个世上难得能配得上殿下的人。
“我也觉得不错。”阿叶仿佛婆婆挑媳妇。
陈尽安不再接话,察觉到冯乐真要来后,便立刻上前迎接。
三人一同出了门,经过集市时听到热闹的吆喝声,没忍住又停下来买了些吃食,耽搁之下等到军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祁景仁仿佛憋了一口气似的,将能邀请的都邀请了,冯乐真一到军营,周围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参见殿下。”祁景仁上前行礼。经过这次的事后,她对冯乐真的态度略微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敬而远之。
冯乐真颔首:“参将辛苦,不必招呼本宫,且去忙吧。”
“卑职带您去落座。”祁景仁道。
冯乐真点了点头,便随她去了主位。
今日的庆功宴是祁景仁一手操办,只是跟冯乐真寒暄的功夫,便有三五个人来找了,她眉头皱了皱,正要说些什么,冯乐真主动道:“让尽安去帮忙吧。”
祁景仁一顿。
“从前在京都的府邸时,他在后厨做了三年,设宴摆酒这些并不陌生,有什么不懂的,让你后厨的人问他就好。”冯乐真不紧不慢道。
军营的伙夫做菜不是问题,可该怎么上菜、前后次序有什么讲究,却基本是一窍不通的,现在有经验丰富的人能帮忙,祁景仁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立刻受了这份好意。
“多谢殿下。”
冯乐真看了陈尽安一眼,陈尽安立刻去帮忙了。
“你也去忙吧。”冯乐真又对祁景仁道。
祁景仁不再客气,答应一声便急匆匆离开了。
阿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由得多看冯乐真两眼。
“看什么?”冯乐真眉头微挑。
“……没事,就是觉得殿下对她太好了些。”阿叶小声道。
冯乐真笑笑:“是得好点,本宫今后的大业,还得看她呢。”
阿叶一顿,不太懂她的意思。
离开宴还有大半个时辰,别人都是携妻带子的来,一家一桌好不热闹,唯独主位之上,冯乐真单独一人,瞧着有些孤零零的,有不拘小节者上前请安问好时,还会多问一句沈大夫怎么没来。
营关民风开放,冯乐真又没刻意藏着掖着,是以她和沈随风的事大家都知道。
“他今日事忙,本宫便一个人来了。”冯乐真笑着回答。
等所有请安的人都离开后,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