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愿望都是虚无的。
可她真的很想更换一下,说愿望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孟绛吗,她这些年就没有想过母亲吗,也许该留个消息的,也许该回来看看的,总归后悔的地方太多了。
段舟不会安慰人,也不处在安慰的角色位置,孟绛的死,他平静对待就是和善的表现了,可感受到怀里的人肩膀颤抖时,他荒谬地盼望过,那个厌恶的女人,能够长命百岁。
他不想她太难过。
不想两人就此走到终点。
孟绛葬礼的一个月后,孟冬意订了国际航班的机票。
意料之中的结果。
段舟无法再改变阻止了。
之前他就答应过她的,如果她要走的话,随时要放她走。
她决心怎么那么重,孟绛生前说了那么多挽留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走之前,孟冬意如常送段年上学放学,带他去吃以前没吃过的小吃,给他买新衣服。
她已经把他到学校的路线记得滚瓜烂熟,了解他的口味,知道他不喜欢吃胡萝卜,喜欢吃甜食,记得他现在的尺码,上次买的变形金刚已经过时了,他现在喜欢AI机器人玩具。
临行前的一天,孟冬意心满意足地给段年试穿新衣服,果然熟能生巧,段年的衣服,她随便买的尺码都不会错了。
“姑姑,你明天要去哪里吗?”段年问,他看见客厅的行李箱。
“嗯。”孟冬意点头,摸摸他的脸蛋,“姑姑明天要回之前的地方啦。”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嘛,年年想要我回来吗?”
段年点头。
“那我每年回来陪你过新年好不好。”
“每年回来一次吗?”
“嗯,不行吗?”
段年抿了抿唇,没说行不行,轻轻抱了抱孟冬意,闷声闷气说,“我会想你的。”
孟冬意深呼吸,“我也是。”
他们就剩下一晚上的时间,很想和他好好说话,可说再多,也只是以姑姑的身份。
第一天父子俩一同去送她。
段舟从孟绛离世后就变得很沉默,没有挽留的话,他静静看着她陷入悲伤,再自己走出来,到现在的不得不接受和走向自由。
临别之际,他问:“没有要带走的东西了吗。”
孟冬意摇头:“齐全了。”
“那边有人接应吗?”
“没有,我暂时不过,想去散下心。”
“去哪?”
“不知道。”
他又沉默片刻,“真的没有要带走的东西了吗。”
“……段舟。”
“嗯。”
“你已经问了三四遍了,你不腻烦吗。”
“是吗。”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关心这些问题。”
登机时间到了。
孟
冬意起身。
段舟和段年同时看她。
她没有回头,背影决绝。
段年忽然哽了一声,“妈妈……”
孟冬意脚步一顿。
段舟牵着儿子的手也是一僵。
没人和小孩子说过孟冬意是他的妈妈。
等孟冬意背影消失后,段年再也没忍住,扑到段舟的怀里很小声地哭泣,从小到大他几l乎没哭过,幼儿园时被其他小朋友嘲笑妈妈不要他时没哭,打针吃药的时候没哭,这次把这几l年的眼泪都聚集在一块儿哭了。
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安慰,段舟用指腹慢慢擦干净儿子的眼泪,拧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段年咬唇,抽噎了声。
他看见捏妈妈的泥塑小人在孟冬意手上就有想过了,那天陈阿姨过来吵架他也听见一些话,再加上家里的保姆阿姨也会讨论孟冬意的身份。
何况,他们母子俩长得像。
他难过的不止是孟冬意离开,而是妈妈不仅不要他,还不认他。
段年眼泪越抹越多,“妈妈还会回来吗。”
“会。”
“真的吗。”
段舟“嗯”了声。
段年不知道真假,只知道回来的话他的心理能好受一些,眼泪缩回去好多,其余的蹭到段舟的手上。
“别哭了,哭再多你妈不回来。”段舟说,“哭要是有用的话,老子早哭了。”
他不太客气地花了几l分钟把儿子哄好。
段年一直以来太听话了。
他现在哭,段舟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其实还很小,索性就由着他哭算了,段年声音不大,不凑近都不太听得见,怪让人心疼的,小屁孩哭都不能好好哭。
“爸爸……”段年断断续续地问,“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和你没关系,她不要的是我。”
“她为什么不要你。”
“讨厌我。”
“为什么。”
“就是讨厌我。”
讨厌爸爸,不讨厌他,段年自己擦了擦眼泪,“那就好。”
段舟:“?”
父子俩各自思考一会儿自个儿的人生。
临走时,段年回头看了眼孟冬意最后的方向。
泪眼婆娑间,他隐约真的看到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