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闻言就问:
“什么原因?”
刘义真说道:
“无头鬼杀人的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但我听祖父说过,越是驭使品阶高的厉鬼,越容易失控而死,这位大将当时本来就处于失控的边源,无头鬼的出现变相的令他身上的厉鬼提前失控,将他杀死。”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随口补充了一句:
“而且厉鬼的品阶划分,除了根据它们的鬼域、力量估计之外,朝廷还会有其他考量,例如这位金级大将驭使的鬼物之所以能被评判为灾级,是因为这个鬼除了自身实力外,同时还拥有一件绝世的凶物。”
也就是说:鬼驭使鬼物。
“鬼也有财产?”赵福生问。
她的这个说法有些怪异,刘义真嘴角抽搐两下,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她说得没错,只好点了点头:
“对。”
“是什么凶物?”赵福生再问。
刘义真就老实答道:
“听我祖父说似是一艘船,亦或是一辆车,不大清楚。只知一旦被这厉鬼捕捉,无论是人是鬼都难以逃脱,众鬼避逸。”
赵福生对这位曾经的金级大将驭使的鬼物倒有些好奇,闻言便道:
“那金将死后定然厉鬼复苏,最后怎么解决的?”
“朝廷人才济济,事情又发生在帝京之中,自然有人解决,这金将死后复苏的厉鬼应该也是被人封印,鬼物也兴许是藏在帝京镇魔司总部之中,有专人看守吧。”
刘义真的这个答案相当于没有。
不过他年纪不大,最多二十来岁,几十年前的往事知道得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值得赵福生在意的,是他提到这桩过往时,数次提到了一个信息:我听祖父说。
她心中已经有了计量,抿唇一笑:
“你祖父知道得不少啊。”
刘义真神色不变,但却深吸了一口气。
赵福生就笑着问道:
“你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你祖父知道更多,你们爷孙两人接代布施,知道当年夫子庙鬼祸的过往,你祖父究竟是谁?”
她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刘义真祖孙身上,说道:
“夫子庙的布施进行了四十年之久,从开始的初一十五,到后来每天布施——”
赵福生说到这里,顿了片刻。
她心中涌出一股厌恶之感。
‘布施’一举本来是好事,她最初听到要饭胡同的鬼祸,是从范氏兄弟的口中,之后纸人张也提到过,包括后来赶车送她的刘五——众人提及当年的刘家,无人称赞其仁义之举。
可哪知‘布施’的背后则是血迹斑斑的人命。
刘家拿钱布施,喝了夫子庙粥水的人注定了迟早会命丧厉鬼之手,这种善举变成了隐形的恶意,偏偏人们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从一开始的初一十五到后来的每日布施,都意味着鬼物杀人的频繁。
如果要饭胡同的厉鬼不除,将来布施鬼晋阶之后,不知会杀害多少生灵。
大汉朝厉鬼横行,人命如草芥。
她初时听范必死说这话时,心中不以为然,这会儿总算是感知到这句话的份量了。
赵福生强忍下心中的反感,再道:
“能支持这样长时间的‘善举’,可见背后所需资金不菲——”
“是刘家的一半家产。”刘义真见她阴阳怪气,颇有些意外的挑眉看了她一眼,回了她一句。
赵福生愣了一愣。
她虽说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刘义真的话仍令她吃了一惊:
“刘化成请出苏泷与张雄五联手就已经以一半刘家为代价,如果再以另一半刘家的家产作为夫子庙的布施资金,那么当年的刘家……”
“刘家当时闹鬼之后四分五裂,剩余族人各奔东西了。”刘义真平静的回答道。
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仿佛已经不再隐藏真相,决定将一切合盘托出:
“临走之前,家主拿出自己积攒的私房分与众亲属,而刘家剩余的财产,则全部变卖,要饭胡同原本属于刘氏宗祠祖地,也被他老人家一并捐出建了夫子庙。”
既是这样,赵福生心念一转,再道:
“那当年接任庙祝之位的,莫非就是刘化成的其中一个子嗣?”她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儿。
闹鬼之时,刘化成已经六十了,古人早婚,刘化成的儿子最大的当时恐怕孙子都有了。
她又连忙补了一句:
“——或是孙子?”
“不。”
刘义真终于转过了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赵福生的目光瞬间变了,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刘义真扯了扯嘴角,道:
“留下来的,正是当时的刘家家主,刘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