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世、孟婆上了年纪,蒯满周还年幼,但刘义真可是真正的正当壮年,且看起来强壮极了。
罗六一旦惹怒了这一行人,光是刘义真一个就能将他与孙三娘收拾了。
想到这里,他挤出笑容:
“你这孩子——”
说到这里,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赵福生,似是指望她管教自家的孩子。
但赵福生却装着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只是笑而不语。
蒯满周捏着一截断线。
那线雪白且细,一头连在袖口中,她轻轻一扯,线将藏在罗六袖口里的拨浪鼓拉出来了。
“一下找到了。”蒯满周冷冷的道。
与赵福生藏东西的手段相比,罗六的戏法拙劣又无趣。
赵福生喊了一声:
“满周。”
小孩将拨浪鼓往地上一丢,坐回了她身侧,又拿起枯草编起来了。
“……”
罗六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怒火,将掉落在地面上的拨浪鼓捡起来握在手中。
“看样子小姑娘不喜欢这个戏法了,我还有其他戏法可变——”
罗六的话令蒯满周又抬起了头:
“还能变什么戏法?”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小孩注意,罗六精神一振,忙又道:
“我还会喷火、吞剑,铁枪锁喉,胸口碎大石——”
他说到这里,蒯满周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赵福生心中冷笑。
听到这里,她几乎可以判断这罗六与孙三娘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
罗六之所以吹得天花乱坠,无非是要引起小孩的兴趣。
可这两个人可是看走眼了。
蒯满周可非一般的小孩,且她驭鬼后心性大变,她此时的想法与罗六所想的截然不同。
她定了定神,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小孩眼里的亮光暗淡了下去,嘟了下嘴,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又重新将注意力落到了草编之上。
赵福生问孙三娘:
“对了,你们是本地人吗?对这十里坡熟不熟?”
孙三娘本来见罗六与蒯满周说话,正满脸笑意,接着见小孩又突然不理人了,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声。
随后听赵福生问话,她便强忍不快,打起精神回话:
“熟哩,我是十里坡本地的,附近十里八乡我都熟得很哩。”
“早前十里坡不是这样的,怎么才两年不来,这里就变样了?”赵福生问道。
孙三娘虽说仍在笑,但赵福生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敷衍了。
女人的目光冷了下去,神情审视一般的在她身上打量,有种皮笑肉不笑的阴冷感。
半晌后,她不冷不热的答了句:
“客人是万安县人,老家又在哪个方向,怎么抬着棺材就往十里坡来了?”
赵福生听出了她话中的戒备之意。
孙三娘不是好人,此时提及十里坡的过往,她心怀戒备,兴许是与赵福生等人是从县城里来有关。
她虽说是女流,但比罗六更能沉得住气,心思要深得多。
赵福生道:
“我家早前是做收香生意的,近几年家里出了些事,两年不来这里了。”她顺口答道:
“两年前来的时候,这里还草木丰沛呢,哪知这一次来,差点儿路都不认识了。”
她提及‘收香’,却并没有完全打消孙三娘疑惑。
十里坡内盛产香料并不是什么秘密,是远近闻名的。
赵福生索性又道:
“这一次走这边,本来是答应了一个人的嘱托,在回家途中顺道帮人带句话,哪知走到一半山路难走,车毁了,我们一家便没法子,只好乱走。”
她说话半真半假,孙三娘听闻这话点了点头,看这女人神情,也没有全信。
“走到天黑了,幸亏遇到了这样一座庙,便停下来暂时歇歇脚,准备等天亮之后再找人问路。”
孙三娘就笑:
“不知客人要带话去哪家?我们师姐弟都是同门,又对这十里坡很熟,你要说了,我们说不定也能帮忙指条路。”说完,她伸手想去摸腰侧的烟斗,但手指刚一碰到,又停住了。
赵福生深知人性复杂。
她看得出来,罗六、孙三娘认为她年纪幼小,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较好拿捏。
可这样的问题若是她轻易答了,且回答得太流畅,这两人疑心重,说不定就要生疑了。
面对孙三娘的问话,赵福生故意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怀疑之色,有些紧张的盯着孙三娘看。
她这样的表现反倒符合一个有些小聪明,但经事不多的稚嫩少女模样。
孙三娘放心的将烟斗扯了下来,又伸指从烟袋里掐了一小撮烟丝,放进烟筒中。
“你放心,我们师姐弟也不是什么坏人,大家相逢即是有缘,反正指条路,若客人听得高兴,赏口水喝。”
说完,她将烟杆叼进嘴中,含着烟杆偏头去点火。
借着点火的动作,她眼角余光观察赵福生的一举一动,果然见赵福生听了自己话后,似是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嗤。’孙三娘心中冷笑:还是个嫩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