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尝试割腕。
他已经搬离了穆宅,只有周末才会回去。独居的环境给了他极大的便利,他很清楚应该留下多大的伤口,清楚身体的血需要多久流尽,他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低温和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他没有完全割破动脉,那太危险了,失血超过20%就会出现失血性休克,超过50%就有可能死亡,而中间的过程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穆山显只是拿它做个实验,倒不至于真的把自己折腾死,为此,他冷静地计算着临界点,计算着死亡可能会带走他的时间。
四十八分钟时,他因失血过多晕倒过一次,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救护车上,助理收到了定时发送的短信,赶忙叫了车,护士紧急帮他压迫止血,才挽住
了局面。
他在短信中叮嘱过,助理也不是很敢立刻通知祝彰,只是从救护车上下来时,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上。再一摸背上,全是冷汗。
穆山显被推到抢救室时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总共是一小时十二分钟。
一个小时十二分钟。
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小时十二分钟,017依旧没有出现。这一次,没有系统维护,也没有弹出的报警音,更没有快速恢复的神迹。
他在医院里又躺了一个星期,因为伤口比较深,愈合得也慢,但也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
出了这么大的事,祝彰不可能不知道,穆曼安回想起之前出院时心理医生的劝告,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于是又给他安排了一位医生,会诊时照例也做了一份调查问卷。
奇怪的是,穆山显在其他项上都很诚实,唯独在是否有自杀倾向这一条里,选择了否。
他只是做了一场赌局而已。
结果是输是赢,穆山显也不知道,或许答案根本没有输赢。
017一直没有出现,穆山显也没有在这个世界里发现任何的端倪。任务世界通常会围绕着快穿者展开故事线,推动剧情的发展,就像他在第一个世界时并没有迎合主线,但在那个雨夜,他在回家的路上依旧看到了蹲在马路边的谢景。
但在这里,似乎没有。
穆山显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劝说自己,或许这里就是真实,只是他的创后应激情绪太过强烈,所以让他无法相信现实,只能一遍遍地去质疑。
就像肖申克的救赎,瑞德服刑数十年终于出狱,他获得了自己前半生梦寐以求的缓释,可是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快乐。他无法适应新的社会,无法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想要再次犯罪,回到熟悉的监狱里去。
他大概也在潜移默化中被“体制化”了。
他追求了大半生的自由,最终却是困住他的牢笼,何其可悲。
·
穆山显伤好出院后,穆曼安依旧不太放心,知道他不愿意回老宅住,便总是隔三差五地找借口来看他,带些阿姨做的菜,或是突然说一些佛理。
穆山显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穆曼安说的时候,便默默地听着,但也没有给什么反应。
他什么都不做,就是对母亲最好的回馈了。
这天下班,穆曼安开着车,看前面堵得厉害,就想绕个道去一家甜品店买些面包。
她没忘记穆山显是为什么车祸,每次开车时都格外小心,车速虽然慢,但是很稳。
穆山显坐在副驾上专心回复工作上的信息,等再抬起头时,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那条街了。
“上回你张阿姨送过来的那个栗子蛋糕,我看你挺爱吃的,要问她要了地址。”穆曼安记着医生说的要让他心情舒畅,所以也挑些轻松的话说,“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的,说是嫌腻,也不爱吃辣。怎么现在换口味了?”
过了半晌,他才回答:“现在
……也腻。”
穆曼安总感觉他这句话说得,像是有心事的模样,便不再继续话题。
穆山显摇开一道窗缝,看向窗外。
距离他醒来,已经将近一年了。春夏已过,秋天又悄无声息地赶了过来,街上散落的梧桐叶随着车辆疾驰而过带起的风飘舞,打着转落下。
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一直延伸向远方,服装店店和奶茶店音响的音乐刚飘出一个音,就被风吹散了。
穆山显看了许久,忽然道:“这儿是元之路?再往前开过去,是不是就到了艺术中心?”
穆曼安看了眼导航,随口道:“对。往前再开一公里就到了。”
穆山显问完那句,就不说话了。
穆曼安是开出一个弯之后,才意识到了什么。她余光里扫了眼那张漠然的脸,叹了口气,打了下方向盘,下个路口又重新拐了回去。
·
银白色的车停在路边,穆曼安降下车窗,从她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街对面的一座原木色艺术画廊,设计极为简洁,右上角挂着飘逸的招牌。
原初画廊。
穆山显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灰色风衣,长度盖过了他的膝盖,灰暗的颜色更显冷峻。他手插在口袋里在外面看了半响,许久,才摸出一根烟。
夹在指尖,没有抽,就只是夹着。
谢景生病后闻不了烟味,他就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