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佑朝屋门示意了下。
男生略有犹豫,又互相大眼瞪小眼了会儿才抬脚走进去。
“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赵天佑拉了把椅坐,挠了两下脖子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你看着不像人贩子,”男生说,目光在屋里转了圈。
屋子里除了靠墙壁的床,能坐的就是折叠桌旁男人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他杵在屋子中间。
“嗤,人贩子可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人脑门上没刻大字,”赵天佑审视着他,“我告诉你小子,我平时没收留小孩儿的爱好,就在我这住一晚,明天就走人,知道吗?”
12岁,不小了,吃不了外面的苦自己就会去派出所。
“嗯,”男生点头。
“那行,睡觉,”他踏着拖鞋往床边走,将乱糟糟的被子拨到一边,“我这儿没第二张床,挤一挤吧。”
男生没动。
“干嘛?”赵天佑回头,“老子让你进了屋你难道还嫌弃我庙小?”
男生说:“我没有洗脚,睡觉前不得先洗脚?”
轮到赵天佑噎了。
男生又问:“你不洗脚吗?”
“......”
“你不洗的话我也不洗就能到床上吗?”
“.......”
男生等着他回话,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随便找个盆接点水搞搞。”
“浴室里不能洗吗?”
“浴室的花洒坏了,”赵天佑在床上躺了,过了会儿又听见男生问他这个盆行不行,他也没往开着门的厕所里瞧,敷衍了句行,等回头才发现那盆相当眼熟。
特么是他脸盆!
“臭小子.....”他凉飕飕看着从厕所出来的男生,要不自己瞧见了,明天脸上得沾一脚丫子味儿,“脚洗得舒服吗?”
“谢谢,”男生只道。
“睡觉,”他往床里一指,“里头。”
男生跨过他两条随意舒展的腿,在床面挨着的墙根处躺下,但眼睛还睁得老大,忽然,小小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叔叔,你是不是很久没洗澡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赵天佑关了灯,“男人不洗澡才有男人味儿你懂不懂?不要叫我叔叔,老子还年轻!”
黑暗中,男生又说了句谢谢。
赵天佑哼一声:“说过了。”
男生说:“是谢谢你的年糕。”
“嗯。”
“很好吃。”
“哦。”
“涂在年糕上的是什么酱料?”
“你还有完没完!”
赵天佑怒气冲冲,特么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呵斥了声后男生不再开口,屋内变得安静,但恍然间他想到什么,沉默了阵问:“你又饿了?”
咕噜噜.....
小孩儿的肚子回答了他。
“你哪个地方来的?”他问。
“淮市。”
赵天佑跑过的地方多,一听就知道地图位置,坐大巴离他们这地儿大概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早上。”
“到现在就吃过一根年糕?”
“嗯。”
咕噜噜....
声音再次响起,赵天佑低咒了声,卖惨卖到老子头上了。
半分钟后他爬起来翻遍了整个屋子,是真真一点吃的没有,最后还是扯破喉咙叫醒了对门大爷要了把面,过水煮熟后加了点开水完事。
男生吃得又急又快。
“噎不死你...”赵天佑叼了根烟,缓缓吸了口,结果烟过喉咙引起刺痛,头回被烟呛,“咳咳....咳!”
摸了摸喉结处,嘴里一砸吧喉管里似乎还有点血腥味。
失了业,班也不用上了,第二天他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醒来时男生已经不见了,也算这小子有点良心,帮他打扫过屋子,老板也给他转了账,但吝啬的只给了他五百。
他打电话联系了师傅来修理花洒,捣鼓完说这有问题那有问题,一下去掉了三百,疼得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有没有什么活儿,介绍我点,临时的?也行,中午管不管饭?”
赵天佑在屋里来回踱步,对着电话嗯了几声出了门,对门的旺财摇着尾巴目送他。
朋友给他介绍的是工地的活儿,妥妥的实打实搬砖,他与两个常年混迹在工地晒得黑黝黝的糙老爷们一起指挥了叉车装卸,之后卡车运来不少水泥,卸车用不着他们上手,但楼层往上的修建得扛了一袋袋水泥自己搬上去。
“哎呦,我这老腰啊,以后干不了这行咯,”走最前头的男人原地喘了口气,将肩上的水泥袋子正了正,接着往楼层上走。
“干不了这行干哪行,你带带我?”
“害,我就随口说说,我大字不识一个还能干嘛去,诶你说怎么也不安排个吊机来啊?”
“做梦吧你,还吊机呢,你以为建高楼大厦?这里是民用房顶了天就四层。”
“哈哈哈...这不是苦中作乐开开玩笑嘛。”
赵天佑走在聊天的工人身后,热辣的太阳从没结顶的上方照射下来,热得脑门子全是汗,水泥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