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杀者的匕首落到脚边的时候, 陆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于是他干脆利落地把脚边的匕首踢了出去。却没想到,就是这一脚引发了诸多事端。因为慌乱中陆仁有些病急乱投医, 甚至没有找准方向就随随便便下了脚。
这直接导致他顺利地把匕首踢回了刺杀者的手里。
那个默契程度怎么说呢,哪怕是事先排练过,也很难做出这样完美的配合。
陆仁:“……”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陆仁清楚地看见, 坐在他对面的帝释天在他这番操作以后,百忙中还抽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尽管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但陆仁知道那一眼也可以翻译成“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不出意外的,刺杀者一点胜算都没有,且不说他能不能打赢帝释天,帝释天还带着那么多手下呢,一人揍一拳也够他喝一壶的。所以这场战斗毫无疑问在一瞬间就宣告了终结。
不过场上被抓住的除了那个刺杀者,还有陆仁。
陆仁很委屈, 但陆仁不敢说,因为现在他的设定是个哑巴。
陆仁双手被术法捆绑在背后,人也被逼迫着跪在地上。他陷入了一个十分被动的局面, 在思考的同时左手也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手腕上的一条手链。那是弥勒领走前留给他的东西。
陆仁还记得当时弥勒同他说:“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段时间你只能靠你自己。”然后弥勒便掏出了这条手链, “异界来客自古便是禁忌,更何况你身上还带着金刚杵的味道,要是被人发现了肯定会马上被断罪。这条手链能暂时遮掩住你身上的气息,不想死就别拿下来。”
保命的东西谁会嫌多呢, 陆仁道了一声谢, 便想伸手接过弥勒手里的手链。他拉着手链的一头, 拽了拽,没拽动,因为弥勒握着手链另一头的手并没有放开。
陆仁疑惑地看向弥勒:“这是……?”
弥勒扬了扬下巴,向陆仁提问道:“你觉得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
陆仁呆呆地摇了摇头。
弥勒冷哼一声,似乎对陆仁还算上道的表现颇为满意:“那这条手链自然不可能白送给你,只算是我租给你的,租金要用你这半个月的薪水来付,明白吗?”
陆仁哪里敢说不明白,他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只能回答:“明白。”
可恶的剥削主义者。
结束了回忆的陆仁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不装了,直接开口辩解自己与这件事无关,刚刚那不过是个意外。
毕竟,有这条手链的话,哪怕他的女性身份被拆穿了,他来自人间界的事情也可以被顺利掩盖。唯一的问题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男性突然出现在声闻界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说得清。
不同于社会地位偏低的女性,是生是死没人在意。凭空冒出来一个正值盛年的青年劳动力,在哪里都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这也正是弥勒非要让陆仁假扮成女性的原因。
陆仁还没有思考出什么头绪来,他身边的刺杀者却率先开了口,但他并不是要招供或者是认罪,然而念出了一段陆仁没有听过的咒文。
站在他旁边的兵士似乎知道这段咒文的意思,陆仁听见那位兵士咒骂了一声,就快速迈步想要上前阻止这名刺杀者。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几乎是在这名刺杀者念完咒文的一瞬间,他猛然化成了一团火焰,在陆仁眼前焚烧殆尽。
激进的理想主义和恐怖/主义之间的界限,有时候太过模糊。
陆仁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从小生长在和平的国家,连死人都没有见过几回。哪里可能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几乎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住了。
但除了他,在场的其他人都表现得十分习以为常。
帝释天看着面前还在不停燃烧的火焰,不悦地“啧”了一声,低语道:“业火焚身……又是反抗者。”
面对这样的场面,帝释天并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甚至还有闲心训诫自己的下属,“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卸了他的下巴?”
那名负责制服刺杀者的兵士连忙单膝跪地认错:“是我的失误。”
帝释天不想再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回去以后,自己领罚。”
他们谈论这件事的态度实在是太轻巧了,很难想象这是有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他们面前。更像是一个人没有拿稳一个南瓜,南瓜砸在地上碎了,另一个人让他以后注意。
如果说,一个突然在陆仁面前自我毁灭的刺杀者,只是让陆仁感到震惊和害怕;那么帝释天的言语中所展现出的对生命的漠视,则是让陆仁感到冰冷和恐惧了。
陆仁明白,如果他此刻表现出自己一个来历不明的男性身份,那么有很大可能,他会被直接当场杀死。
兵士接受完了帝释天的训斥,便起身走向了陆仁:他想在陆仁也自焚之前卸了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