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酉时末,夜色黑乎乎的。
产房早已经被宫人们收拾妥当变成了舒适的月子房。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窗内温暖如春、灯火通明,安置在玻璃灯罩内的蜡烛散发出橘色的柔和光线,满室营造出来了一股子温馨的氛围。
躺在床上、身盖锦被的瓜尔佳氏拧了拧秀眉,悠悠转醒,目光有片刻的恍惚,等感受到下半身传来的剧烈疼痛,才使得她回过神来,想起了白日发生的事情。
“孩子,孩子。”
她侧头寻找刚生出来的一双儿女,瞧见被包在襁褓里的龙凤胎正躺在她身侧安然熟睡。
瓜尔佳氏的目光变得柔和极了,忍不住从锦被中伸出右手,用莹白的指尖轻轻地在两个襁褓上摸了摸。
钱嬷嬷领着谷雨掀开棉门帘走进来时,恰巧将这一幕温情的画面看在眼里。
二人眼中一喜,忙开口喊道:
“主子,您醒啦!”
太子妃循声往门口瞧,看到钱嬷嬷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抹额走在前面,谷雨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跟在其后,两个人都是笑脸盈盈的。
“嬷嬷,谷雨,我这是睡了多久?这俩孩子的身子状况如何?”
经过几个时辰的艰难生产,险些去掉半条命的瓜尔佳氏一张口就感觉喉咙疼的厉害,嗓音也沙哑难听得紧。
钱嬷嬷赶忙三步并两步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从小奶大的姑娘搀扶着身子倚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又拿过羽绒绵制成的软枕垫在太子妃身后,把亲手做的抹额戴在其额头上,才笑着回答道:
“娘娘,您睡了两个多时辰,张太医已经给小阿哥和小格格仔细瞧过了,兄妹俩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只是小格格的脑袋在生产时稍微被挤得有些歪,没有大碍,悉心照顾一段时间门就长圆乎了。”
听到自己乳母这话,瓜尔佳氏不由松了口气,又下意识朝着红色襁褓上看了一眼,随后目光移动到了门口处,谷雨忙心领神会道:
“主子,太子爷和太孙殿下现在正坐在偏厅中用膳呢。”
“您此番可是吃大苦头了,万幸结果是好的。”
钱嬷嬷也伸手将搁在谷雨手里托盘上的青釉小碗端起来,双手递给瓜尔佳氏,笑着接话道:
“是啊,娘娘,您早上刚进产房不久,太子爷与太孙殿下就在外面守着了,一直等您生产完,一整天了俩人差不多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不,看着龙凤胎被奶嬷嬷给喂饱肚子了,您也睡安稳了,太子殿下与太孙殿下才去偏厅歇息了。”
瓜尔佳氏闻言点了点头,抬起手从钱氏手里接过温热的枸杞红枣老母鸡汤,刚拿着勺子抿了一口热乎的汤水,门口处就又应景的响起了喜悦的小奶音。
“额娘!”
钱嬷嬷和谷雨扭过头瞧见储君父子俩相携着过来了,也忙有眼色的俯身退下了。
转眼间门,月子房中就剩下了一家五口。
“璃安,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胤礽顺势坐在床边,满眼担忧的打量着自己福晋的脸色。
“爷,我没事儿。”
太子妃摇头笑了笑,胤礽听到这沙哑的声音,心中愈发坚定以后不生了的念头,俩嫡子加一个嫡女,只要全养活了就已经够了。
站在床边的弘晞看着自己额娘满脸憔悴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比起男人来说,女人在生育方面承受的痛苦实在是太大了,男人只是提供了种子,可孕育种子直至开花结果整个过程都是女人耗费着精血用性命在供养。
他在心中暗道一声“母亲真伟大”又往前探着脖子,看了看睡在床内侧的弟弟妹妹对着自己额娘咧嘴笑道:
“额娘,汗玛法下午时已经把龙凤胎的名字起好了,弟弟的大名叫‘弘晋’,乳名叫‘银团’;妹妹的大名叫‘嘎鲁玳’,乳名唤作‘宝妞’。”
听到“宝妞”二字,瓜尔佳氏嘴角的笑容不禁一滞,端着小汤碗的手也不禁轻轻一颤。
坐在对面的胤礽忙眼疾手快的抬起大手扶了一下自己福晋手中的汤碗,才避免里面盛的汤水洒到锦被上,瞧见瓜尔佳氏脸上的复杂神情,他也压低声音道:
“璃安,孤以往喊大妞、二妞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个儿看到咱闺女以后乳名也叫‘妞妞’了,才隐隐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说不出来这种感受究竟是因为什么。”
看到储君一脸苦恼、拧眉叹气的模样,瓜尔佳氏也不禁抿了抿红唇,轻声道:
“臣妾可能明白爷的心思。”
父子俩听到这话,齐齐将目光放在了瓜尔佳氏脸上。
太子妃低头用捏在右手里的汤勺拨弄着碗里的红枸杞,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浓浓的嘲弄意味,语气沙哑道:
“‘妞’这个字本身没有问题,只不过叫‘妞妞’这个名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仿佛旗人家的女儿生下来无论长得什么样,都得叫这个名儿似的。”
“选秀时官员也不是靠名字区分八旗秀女的,反而得靠着她们名字前面的阿玛姓名与官职才能辨别这个王佳大妞、那个李佳二妞,究竟谁是谁。”
“想一想,臣妾在家里未出阁前也是经常被长辈们喊大妞的,瓜尔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