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阴骊珠让邓绥扶她起来,伸手抚摸着邓绥的脸,道:“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一娘的容貌不比当年光烈皇后差,你进宫不仅是族中的主意,也是我的意思。”
“你的几位兄弟都不像你阿父那样文韬武略,若没什么特别的际遇,就会像其他的邓氏子弟那样泯然众人。”阴骊珠剖开自己的内心,说着苦笑起来。
邓绥打断阴骊珠的话,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阿母,你可知道坐在御座俯视朝臣的那种感觉吗?”
“巍峨高耸的宫殿,肃穆庄严的氛围,殿下的百官臣僚闻我喜则喜,闻我怒则怒。若没有进宫,恐怕我这一生也无法看到这样的景致。”
听到邓绥的描述,阴骊珠反而感到了孤寂和苍凉,没有人商量,没有人依赖,没有人交心……
于是,阴骊珠问:“一娘,你难道不孤独吗?”
邓绥听到这话,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随后笑起来:“不。阿母,我很好。”
看到邓绥脸上丝毫不作假的表情,阴骊珠才将心放下。邓绥又与阴骊珠说了几句话,道别离去,说次日再来看她。
听到这话,阴骊珠的脸上瞬间露出开心的表情,邓
绥也跟着高兴起来。
邓绥出了邓氏大门,九月的日光穿透车帘照进来,明灿灿的。阴骊珠的话终究在邓绥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时光送阿母老去,也彻底改变了邓绥。
她不是那个躲在父母双翼下的女孩,早已变成了一棵荫蔽大汉的大树。
在她的眼中,阿母的时光被偷走了。
在阿母的眼中,她的时光何尝不是也被偷走了?
车架回到宫殿,天空澄澈就像在水里洗过一样,天边飘着几朵薄纱似的白云,正中央挂着白日。
青灰色的道路在脚下蔓延开来,消失在重重的宫殿中。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刘隆得知母后探望新野君归来,忙过去询问新野君的病情。刘隆与新野君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与这位新野君也没什么交情与感情。
但新野君是母后的母亲呀!
刘隆正笨拙地安慰邓绥,有黄门侍郎匆匆拿来四本奏表过来。邓绥忙道:“这是谁递上来的奏表?”
黄门侍郎恭敬道:“是上蔡侯、叶侯、西平侯和西华侯上的折子。”
刘隆闻言,心中一松,他还以为是郡国哪里又发生什么自然灾害呢。黄门侍郎口中的四人是邓骘四兄弟。这四兄弟上奏表怕是为了新野君的事情。
刘隆看向邓绥,邓绥接过奏表一一看过,神思恍惚,想了半响,道:“大将军是国之柱石,西平侯乃陛下师傅,叶侯守卫宫廷,皆有重任,不能轻离。西华侯年少孝顺,且阿母尤爱他,听西华侯奏表,让他还第侍奉母亲膝前。”
黄门侍郎领命退下,将皇太后的旨意传达给四人,三位兄长依旧当值,最小的邓阊回家奉养母亲。
邓绥果然第一日又去探望母亲,新野君的病情毫不见好转,反而慢慢加重,从开始见到来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到现在人来了只掀开眼皮子看一眼,没有力气说话了。
邓绥身为皇太后,连日出入邓氏宅邸,有些大臣忍不住,纷纷上书劝道,君臣有别,陛下千金之躯不能入危堂。
一时间,原本颇为平静的朝堂竟然出现了涟漪。
刘隆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平在一边小声问:“圣上,你在担忧什么?”
刘隆抬头看了一眼江平,同样小声道:“若新野君薨逝,大将军等人都要回去丁忧。”
江平不以为意:“陛下肯定不允许,宫中京师的宿卫都是大将军兄弟在管。圣上,你不要担心,陛下肯定不会让他们辞职的。”
刘隆却不这么看,邓氏太谨慎了。
江平被刘隆传染了忧虑,急得不知是好,问道:“那要怎么办?”
刘隆按着桌案站起来,道:“不怎么办,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咱们出去转转。”
刘隆人小年纪小,活动的范围也小。不过身为皇帝,这宫中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江平吩咐道:“我让人准备羊车。”
刘隆摇头道:“不用,随便转转。
”
往日这个时候,刘隆都跟在邓绥身边听政,现在邓绥去了邓氏,他如今没有安排,就出来随意走走。
刘隆居住的宫殿靠近前朝,再往前走就是朝廷大臣办公的地方。刘隆不想闲逛的自己被大臣看到,这样忒没尊严了些。
于是,他就往北走,也是皇帝寝宫区走去。江平在刘隆身侧给他讲各种宫殿的名字,许多宫殿都封了门,上面的红漆剥落,颇显破旧。
江平解释道:“宫中力行节俭,修缮宫殿的钱削减了很多,再加上宫殿没人气,自然败落地快。”
刘隆颔首,等他长大,这宫殿恐怕也是大部分都要闲置下来,吩咐道:“你让人经常通风,坏了再重建又是一大笔费用。”江平记在心里。
刘隆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女子欢笑的声音,心中疑惑,突然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笑着对江平道:“前面定是四位姐姐。”也唯有公主才能在宫中肆无忌惮地大声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