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靳成风轻云淡地走出房间,交待管家,“老爷子神志不清,你们多加看护,天热气躁,以后,就少让他出门。”
“好的,岳总。”
……
付佳希正在厨房忙碌,客户送了两盒芙蓉虾,吃个新鲜,她准备简单白灼。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略感惊喜:“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低沉的一声,“嗯。”
之后便再无声音。
付佳希心下诧异,抹干手,走出厨房。
岳靳成趴在沙发上,竟一动不动。
付佳希走过去,弯腰,下意识地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温度。
“我没烧。”岳靳成闷声,偏了偏头看向她,熬红的眼睛里满了血丝。
付佳希忽然反应过来,“你去了那边?”
“嗯,那边递话来,说人身体不行了。”岳靳成烦得很。
“那他是……故意骗你过去的。”
“嗯。”
付佳希握住他的手,什么都没说,紧紧的。
岳靳成嘴角动了动,低声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差劲。亲生父亲都那么憎恶我,而我现在做的,跟他当初的行为又那么相似。”
付佳希捏了捏他的指腹,“他应先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才能有资格对你提更多要求。你觉得,他做到了吗?”
岳靳成目露冷意,“他连个人都不做了。”
母亲郁郁寡欢,含恨病逝,与岳璞佪婚内出轨脱不开干系。他可以为了家族利益,选择联姻。不爱就不爱,起码的尊重都不曾给,何其恶劣。
岳靳成不提自己一身伤,一想到母亲抱憾终身,这口气就咽不下!
付佳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什么放下仇恨,人要向前看,根本是未经他人苦痛,在道德至高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幼年被父亲嫌弃丢弃国外,连在跟前都觉碍眼。他高烧生病,在国外差点死掉。如果,那一次真的死了,岳璞佪大概都不愿将他的尸体接回来。
付佳希自然站在岳靳成这边。
放不下的,就别放下。
不想放过的人,那也别放过。
“我做了虾,你要不要尝一尝?”
岳靳成笑了笑,“好。”
傍晚。
岳宅那边递来话,医生为岳璞佪做了体检,身体无碍。问,是否维持现状?
早些年,岳靳成已步步为营,逐渐将他从权力中心剥夺远离,设置在身边的心腹亲信,也削权远离。
岳璞佪油尽灯枯,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岳靳成沉默良久,抬起头,看向窗外生机盎然的一派新绿,平声说:“天气好的时候,推他出去见见阳光吧。”
付佳希洗完澡出来,发现岳靳成竟已睡着。
西裤脱了,随手搁在椅子上,穿着衬衣,薄毯搁在腰间,睡得沉。
付佳希坐在床边,细细打量他。
岳靳成的骨相很抗老,皮肤紧致,修整干净,不穿西服正装时,更显年轻俊朗。头发软在前额时,像极了初见时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付佳希起身,将卧室门合上,独自在客厅安静待了会。
夏天的晨光来得早,六点刚过,天光大亮。
“岳靳成,起来。”
他被付佳希叫醒,脑子混沌着,“嗯?”
“起床洗漱,动作快一点。”付佳希说:“我十点半的飞机飞北京,再迟怕赶不上航班了。”
岳靳成一脸懵,声音沙哑,“你,你又要带我去看日出啊?”
“谁要带你看日出。”付佳希火急火燎地给他找衣服,“衬衫就穿白色吧,拍照比较上镜。”
岳靳成被丢过来的衣服盖住半边脸。
付佳希掐算好时间,“从这开
车去民政局半小时够了,应该能排前面的号。”
岳靳成皱眉,反应过来后,浑身如被暖阳笼罩。
他心跳如雷,想确认,“你是,是要跟我……”
付佳希说:“岳靳成,我们复婚。”
一路顺畅,良辰吉日,每一个路口都遇绿灯。
付佳希在车上还在处理工作邮件,岳靳成开车,有一种不真实的飘忽感。直到进大厅,取号,填表,一系列流程走完,手里拿到小红本,他才相信,这是真的。
付佳希一时感慨,“我人生里领过两次红本,是不是应该发个朋友圈啊。”
岳靳成嗯了声,“发,你发什么,我就发什么。朋友圈不够,办婚宴,我一定给你最盛大隆重的。”
付佳希摇头,“算啦吧,累得慌,不想折腾了。”
岳靳成说,“办吧,所有事情我来,你不必费心,但有一点,记得婚礼那日,亲自出席一下。”
付佳希笑,“似乎也还不错。”
岳靳成见她一直在看小红本,没有多激动雀跃的神色,但整个人从容,平和,以及笃定。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之举,而是思虑许久,考量周到的慎重决议。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岳靳成为自己在她的“需要”里,深感荣幸。
“时间来不及了,快送我去机场。”
付佳希把结婚证妥帖放回包里,抓住他的手往停车场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