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训斥。
他训斥的不是人命,而是欺瞒。吕不韦的命不值一提,琇莹的私自行动才让他窝火。
但他幼弟也没什么大错,说是私自行动,但一条链子他幼弟处处给他留标记,只要一提他就能看得干净,毕竟琇莹若想真干什么欺瞒的事,绝不会那么明显让他知道。
所以训斥和罚跪已经够了。
他还是很欣赏他幼弟的执行力的。
他的幼弟不长爪子,不凶,才不正常。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幼弟觉得他自己扮演自己不像,简直是荒谬。
但他终于了解自己在琇莹心中的人设了。
于是他又一次轻轻地摸琇莹的脊背,安抚他,让他放松戎备,轻瞥一眼,他用平时下命令的语气道。
“琇莹告诉孤,你今日瞒了孤什么。”
这个语气一出,像终于输入了密码一样,琇莹下意识的从他怀里起身,正襟危坐,像汇报工作一样,掰着手指与他简要说着他今早发生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生辰,特地早起等阿兄,花不好看,硕说我撒娇,直说想要阿兄陪着过生辰,阿兄会答应我。”
他似乎是回想起了后面的事情,后又垂眸笑得苦涩。
他其实有一点委屈。
他心心念念以为今天会和以往一样,阿兄可以陪他好久,会和他多说几句话。
可是阿兄忘了,他不怪阿兄,产生不好的情绪,是他不好。
他忘了阿兄已经是秦王,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应该自省,做一个合格的幼弟,把所有的坏情绪都隐藏,不生气,不惹麻烦,乖巧一点,这样阿兄会开心。
可他好难过,好害怕。
阿兄因为吕不韦骂他违抗王令,欺上瞒下,阿兄骂的对。
他不认杀吕不韦不应该,他认违抗王令。
可那天他跪了好久,祈求阿兄原谅。
可他的阿兄只让他回去,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明明知道阿兄不会这么做。可他还是敏感到会忍不住将两件事联想起来,阿兄是对他生气了吗?所以才会故意忘了,是对他不满吗?
阿兄会不会不要我了,那我要去哪里呢?
他想到此处,下意识的蜷着膝盖,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念叨着。
“我知错了。阿兄生气了,才会忘了。没有关系的,我只要跟以前一样,装作不在意就好,我不敏感,阿兄只是忘了。”
琇莹忍不住扯了扯这个幼影的衣角,想寻求一个慰介。
“阿兄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可触手也是冰凉的绸缎,他松开了手,笑中带着对自己的讥讽。
阿政心头突然一酸,但琇莹的情绪收不住了,他忍不住就想说更多。
他在现实中说不得,现在可以。
这只是一个幻梦。
“我阿兄不喜欢别人置喙他的决定,干扰他。我的撒娇就是无形的要求阿兄妥协,我不应该跟阿兄撒娇的,我不能胡搅蛮缠,也不应该浪费他的时间。我应该聪明,识时务,就算撒娇,也要与阿兄想的一样。这样阿兄就会喜欢我了。”
“我不应该黏人,也不应该怀疑东怀疑西,我需要克制,理性,习惯。因为阿兄喜欢李斯那样聪明的,喜欢不粘着他的。阿兄需要李斯这样的知己,同道者,王辅。我也要这样,我不能让李斯抢走阿兄。”
他忽然就哭了,无声的哭,大滴大滴的眼泪流过腮边。
他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他就想努力讨好他的阿兄,祈求他不再被抛弃。
“我的一切都是依托于阿兄存在的,如果阿兄不喜欢我,我会被送走,会离开咸阳。”
阿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哄他,他的幼弟什么时候依托他存在了。他才是有时候还要靠幼弟的钱养军队,贴补大秦。
还他不喜欢他,他要不喜欢他,他早在吕不韦事件时,就给他秦琇莹拉出去斩了。
还他送他走?他估摸着他得脑子多不好使,才能送他这个小钱袋子走。
还有离开咸阳?
他神色危险,开始思考他幼弟会往哪跑?
要飞哪去?名声那么烂不说了,就说哪国敢在孤的施压下接受你?
所以给孤在秦国老实呆着,一天到晚,尽是瞎想。
琇莹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那里乘着酒意碎碎念,emo之极。
“大恬他们与我交好,是因为阿兄。咸阳百姓喜欢我,是因为我是阿兄的幼弟。我只是有幸落在阿兄的身边,没有我,也会是别人,也许别人比我强很多。会比我聪明,比我性格好,比我知礼,比我有趣。他不木讷,不敏感,不会跑调,不会一杯倒。他会很好,阿兄会发现我一文不值。”
阿政想起琇莹那成车的金,眼皮跳了一下。但他没动,等着琇莹接着说。
可琇莹虽然还有醉态,但已经平静了心绪,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给自己眼泪擦了擦。
“故人心易变,很正常的,我确实一文不值。不怪旁人不喜欢。”
阿政今天无语的次数很多。
“琇莹。”
他正想说什么,琇莹就揉了揉眼睛,然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