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倒在地,头磕在石板上发出脆响,他却一把甩开所有想扶起他的人,他紧盯着他阿兄的床方向,状似魔怔喃喃地道。
“阿兄,不要睡,别睡,我跌了一跤,走不过去了,你背一下我,好不好?”
他泪流满目,早已模糊了视线,更看不见床上阿政偏过来的头,他趴在地上哭着哭着,突然提高了声音。
“嬴政,你有没有当阿兄的样子,为什么不扶我一下!”
“你给我起来!不然我就去陪你了,到时候你最稀罕的大秦乱了,我也不管了,就去下面消磨你,让你地下难安。谁要你不守信用,说好同归你先睡,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刚刚的大叫好像用尽他所有的心力,他吼完之后无力又颓丧,他身侧带剑,抗拒着旁边的侍者的
() 接触。
然后自己勉力用手支撑爬起来,坐在原地。
“怎么不扶我了呢?不讲道理,蛮横!”
他气若游丝,不知道是在问谁
他一坐起,胸口的大滩的血,一下子露在了阿政的眼中。
阿政的血几乎凝固了,发的信不是让你不要彻夜赶路吗?琇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让朕百年之后如何放心?
他要起来。
“去针,不治了,给朕去针!”
侍人以为他是被琇莹冒犯生气,全都扑通跪了下去。
琇莹的耳朵只有嗡鸣,他听不太清,也不在乎这些。
无非他的话把这些人吓到了罢。
他半阖着眼,将自己的眼泪用袖子擦干。
不可能软弱,不可以让阿兄泉下不安。他需要面对,大秦还需要他。
他的袖子上是他的血,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拖曳出两道血痕,似鬼似魅。
他现在却冷静得可怕,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有条不紊地发指令。
“硕,以我的名令发令往咸阳,我将于七日后扶棺回咸阳,要大恬他们准备迎接。阿兄生前未有属意王储,我无法决策,待陛下归陵,我将召开朝会与群臣相议。”
他扯下自己的印信交给了硕,硕却一直跪在他身侧,扶着他,未有接印。
“公子,陛下没有驾崩。”
琇莹见他未动,以为他是担心,便抬起了眼睛,想要夏无且来给他治伤,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阿政散着头发,不住地轻咳,撑着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他。
“朕没事儿,莫怕,莫要害怕。”
听不见也不要害怕,阿兄在这里。
琇莹看着他,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脸。
“是温的,阿兄还在。”
他笑了,笑得开心。
阿政将手臂放在他的脑后,额头相抵。
“不要怕,不要怕,阿兄在这里。”
琇莹看着他一直说话自己却一点都听不见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好像坏了。
于是他指了一下耳朵,偏了一下头,笑着对阿政说,“阿兄慢点说。”
阿政几乎落下泪来,他红了眼眶,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把琇莹脸上的血痕擦尽。
不说了,耳朵坏了,那阿兄就不说。
琇莹看着他给自已擦脸,是温热的,他的阿兄仍在人世。
神经陡然松懈,倒在了阿政的怀里。
他的头发全白了。
阿政喉头涩苦,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悲恸。
他紧紧地揽着琇莹,对着愣在原地的夏无且低吼道,“过来,琇莹很疼。过来!”
夏无且连滚带爬的走到了他俩的身边,小心的给琇莹把着脉,然后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陛下,公子的身子本就是纸糊的,本就勉力支撑,
现在彻底破开了,臣现在只能替公子稳住,请陛下召我师父和师妹,或可有一线生机。”
阿政摸了摸琇莹的额头,他咳声不停,对跪地的侍人道,“召医,要他们过来。”
琇莹公子危在旦夕的消息传回咸阳,不光珍贵药材如流水般不要命地往沙丘行宫送。
就连咸阳百姓都担忧不已,有条件的给琇莹立了生祠,没条件就在家里祷告,祈求上天保佑。
几乎有志一同的,他们都时不时望向城门口,等着他们公子打马穿长街,让那被美色所迷的女孩子们嗷嗷叫呢。
青邑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在第三天就到了,结果一把脉,都慌了神。
他们商讨了半天,最后还是青邑大着胆子向着守在床前的阿政道。
“陛下,我们已有办法可以保住公子性命,公子同你的肺炎不同,他此番亏空太大,即使现在和后期用尽珍材补上了窟窿,也是元气大伤,恐以后便是在床榻上多些了。”
阿政斜睨了一眼她。
“你是问朕,朕是想朕的幼弟而今安乐的死,还是疼痛的活?”
青邑不敢动,她支吾一声,才斗着胆子道,“是,公子的至亲只有陛下,所以由陛下决定。”
阿政攥着琇莹的手,却轻笑一声,高傲的姿态尽显。
朕少时落魄时,旁人也道琇莹不得活,可他的琇莹还是好好长大了。
现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