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从衙门大堂出来,摘下口罩一侧的带子,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不会飞沫传播,这是最好的消息,但她还是把口罩戴了回去。
城里死了不少人,空气里都是死人的气息。
这衙门口,也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她是见惯了血的,无论前世今生,但心里还是觉得惶惶。
生逢乱世,还要自己亲自杀开一条血路,给这个世道谋一条出路,说的时候并不觉得心理压力有多大,但,一旦拎起屠刀,她还是慌了。
不,现在她还没有拎起屠刀,现在是小九开了杀戒。
一定程度上,小九就等同于她,小九杀人,等同于她杀人。
她是这么认为的。
小九不能停止,她,要跟小九走到底。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前往医署。
如今她做事的地方在医署,这里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地方,有专门的诊室,药房也不小,还有一间挺宽敞的堂屋,用来做会议室挺好。
回到医署,秦桑把重症的资料都收集到了手边,认真研看。
黄大夫急匆匆跑进来,“秦大夫,我发现一例有吐血症状的病人,您能不能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桑立马跟他出来,边走边问:“是不是有什么基础病没查出来?”
黄大夫小跑着才跟上她的步子,气喘吁吁道:“现在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可我手拙,没有查出来是什么样的基础病。”
病人住在离医署不远的一座院落里,秦桑到了之后,那病人刚刚呕出一摊血块,浓稠、黑红,看着十分可怖。
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但双手还在空中乱比划着,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臭大蒜的气味。
秦桑细细观察了血块,又给病人做了检查,道:“黄大夫,他这是肝性脑病,胃也不太好,消化道出血。”
黄大夫懵逼:“肝性脑病?那是什么病?”他听都没听过!
秦桑一边给病人下针,一边给他解释:“也叫肝性昏迷,是严重肝病引起的、以代谢紊乱为基础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调的综合病症,临床表现症状多为意识障碍、行为失常、以及昏迷等等。
这种病有急性慢性之分。这个病人属于急性脑病。
他身上的这种臭大蒜味道是因为肝功能衰竭产生的。
你看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这就是症状之一。有的因为行为失常,还会被误诊为精神病患者。”
秦桑又给他背书了肝性脑病的各种症状表现,黄大夫跟着拼命记,但他的脑子不是什么天才脑,过目不忘,秦桑说的他只记了个五六成。
他非常懊恼。
秦桑道:“黄大夫不用太急,这个病症我已经写进卷宗里,就存在你们院子的书房里,等你回去了可以再细看。先帮我把这个药冲开。”
秦桑递了一颗蜡封的丸药给他。
黄大夫拿温水冲好了药端过来,帮秦桑一起给病人灌了下去,“秦大夫,他还有救吗?”
“一半一半吧。”
顿了一顿,她又道:“即便是一分希望都没有,也要尽全力。因为我们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存在的。生命也是。”
黄大夫一时痴住了。
他从没想过,做大夫可以是这样伟大的一件事。
这位病人又吐了好几回血,秦桑忙活到后半夜才回了住处。
她和墨忱卿前后脚进门。
“怎么这么晚?”墨忱卿心疼她。
“遇到了一个重症病患。救人如救火,没办法。”
“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这是我的职业,我以我的职业为荣。”秦桑调皮地做了个跳高高的姿势,“我多伟大啊!”
墨忱卿揉揉她的脑袋,“小姑娘,你的确是很伟大的。”
一行人在河西县又停留了两天,把善后工作做好。
秦桑将县里的大夫们全都聚集起来,教他们如何防治疫病,并约好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去京城参观她的医馆,或者去她的医学院进修。
墨忱卿那边给朝廷写完了奏报,从县令属官中选了一名比较不错的暂代县令之位,他在奏报中已经奏明斩了徐大珠,让朝中再派人来。
两日之后,一众人启程奔赴下一个县城。
离京城越远,疫病就越严重,粮食危机也凸显出来。
在第二个和第三个县城,秦桑负责疫病的防治,而墨忱卿不得不抽出精力来解决粮食的事。
奏报一天三封送往朝廷要粮,回他奏报的不是皇帝,而是户部的推脱之词。
他很明白,并不是奏报没有到皇帝手里,而是皇帝根本就不想管,又怕丢了脸面,于是推脱给户部。
户部是定王派系的,自然是不肯拔一毛给他。
墨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