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2)

中秋的夜,银月升出山涧,漫野的金黄的银杏落叶被月光笼着,青山变了金山。

在山里赏月,岳家老宅的天井也是一处绝佳的观月景台。月亮近得伸手可摘,老宅院的每一处砖缝都被月光渗透。

天色还未暗的时候,师娘就去山下买来了下酒菜,另做了几个拿手菜。师父和赵景柯搭手把侧厅的饭桌搬到了天井。

饭菜上齐,人也团圆。赵景柯和苑宇彤坐同一条横凳。中秋饭桌上有了赵景柯感觉大不一样,师父和师娘好像都很兴奋。师父拿出了周老板送的白酒,苑宇彤打开给四个人各倒了一杯。

苑宇彤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针织长裙,吃饭前摘下手腕的黑皮筋扎了一个简单的低马尾,赵景柯坐在她身边,侧眸眼含笑意望着她扎头发的动作。

师娘发话第一杯先敬山顶满月,敬天地自然,四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白酒对苑宇彤来说难以下咽,灼了口腔又烧着食道。苑宇彤被辣得撇嘴,鼻梁的皮肤也浅浅皱起。赵景柯无声把手边的茶杯向她推了推,她仰头喝了满杯的温茶才稍微缓解了咽喉的灼感。

师父接着师娘的话,说第二杯要一起敬夫人辛苦筹备晚餐。语气明显殷勤,这位微书大师奉承的技法倒是笨拙。

师娘瞪了他一眼,嗔怪道:“知道我筹备一下午都不来帮我,这样吧,你喝一整杯单独来敬我,别拉着两个小的想蒙混过关。”

苑宇彤与赵景柯快速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双手垂在桌下丝毫没有拿起酒杯的意思,只眼巴巴等着看师父的对策。

岳文治左看右看自己铁定是孤立无援,只能一口饮尽。见师父满饮,赵景柯和苑宇彤才重新把手放在桌上。

“你们两个也别想逃,师娘我做的饭不好吃?”师娘单手叉腰,端着空酒杯在空中划了一圈,圈着满桌香气扑鼻的饭菜,若不是旗袍拘着她,她怕要豪气地踩着横凳。

苑宇彤忙伸手拿下了师娘的酒杯添满一杯,赵景柯端起酒杯起身,“师娘辛苦了,我来这些天全靠师娘照拂,您做的家常饭菜比米其林厨师的还要好,我都胖了几斤。”他略一躬身,恭敬地将酒杯低置于师娘,“景柯敬您。”

师娘端着酒杯不饮,微笑着看向苑宇彤,她娇憨一笑,放下和螃蟹斗争的腰圆锤,端起酒杯,“宇彤也敬您。”

又饮一杯,师娘才肯放过他们。

觥筹交错,怡情悦性,很快大家看起来都醉了,只有师娘看上去十分清醒,而且异常机敏,仿佛她喝的不是白酒而是提神的咖啡。

苑宇彤沉默无言,仰脸望月,通红着脸,目光弥散。

师父则特别多言却已经口齿不清,拉着赵景柯对他完整讲述自己的艺术人生,有些话翻来覆去苑宇彤听得都要会背了,赵景柯听得很认真,端正坐着一丝不苟好像在参加什么重要会议。

岳文治的艺术人生总也绕不开的一个人便是苑宇彤的父亲,提起苑章文的时候,柳美仙在桌下狠踹了他一脚,赵景柯也有意岔开话题。

“老岳,别絮叨了,中秋我们说点和月亮有关的。”师娘狡猾一笑,“我们来对诗,必须得是带月的诗词,卡住了就要喝酒。”

师父红着脸笑说:“那夫人你不是输定了?”,师娘剜了他一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可是提前背过的。”

师父举着筷子哈哈大笑:“我说呢,怎么突然要背诗,你这可算作弊,我们都喝醉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陪我玩一圈,我也想体会体会你们这些成天摆弄笔杆子的人到底有什么乐趣?我先来!”师娘咂了一口酒,背着手学古时私塾先生绕着桌子款款转了两圈,众人的目光就随着她走,被绕得更加眩晕。

她终于带着三分深沉,抑扬顿挫诵了一句:“举头 望明月,低头 思故乡。”

师父差点摔下了凳子,目光迷离着努嘴道:“转了两圈,我当你是背了什么偏门的想不起来了。”苑宇彤也捂着嘴笑,但赵景柯不敢取笑师娘。师娘重重拍了一下师父的后背,“不许笑话我。”

师父龇牙咧嘴说:“不敢不敢。那我也说个耳熟能详的,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景柯碰了碰苑宇彤的手肘,“轮到你了。”苑宇彤仰着颈望了望月亮,“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

赵景柯醉意朦胧看着苑宇彤清隽的侧脸出神,师娘在他眼前挥了挥筷子,他的目光才从苑宇彤的方向偏转过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赵景柯眼里藏着腼腆的笑意。

“不对呀,景柯,这没月呀。”师娘反应迅速纠正。

师父已经醉意盎然,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了,突然仰起。“怎么没月?《水调歌头》怎么能没月。”

赵景柯说:“那我换一首。”。

师娘敦促,“先把这杯喝掉。”

赵景柯尽饮杯中酒,又补了一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师娘接着说:“这是首歌吧,我会唱,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她已经全然忘记了无聊的中秋吟诗比赛,眼前的一双筷子好像又成了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