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王晶晶已经醒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作为病人家属，而是作为病人，换上了病号服，脸色并不好看。

这是一间普通病房，她睡在外侧，隔着一张蓝色的帘布，做完手术的王阳还在麻醉中，躺在里间，没有醒来。

孙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宫袅袅还是肯接电话？！”

王晶晶被她尖锐的声音吵得头疼：“……凌晨我刚醒来你不就要我打过电话了？打不通，别试了。”

“这怎么行！”孙蓉气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你大哥的病——”

孙蓉有几分说不出口。

天知道手术结束之后，孙蓉终于得知王阳伤到了哪里，她有多绝望！

一个男人，那里伤到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重振雄风，孙蓉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要是自己儿子以后真的是个废人了，哪里会有女人肯要他啊？以后王家的香火可就这么断了啊！

孙蓉越想越焦心，偏偏女儿也因为出血留院观察，两边的医药费加起来看得孙蓉心都凉了。

这时候她不免想起宫袅袅那个蠢货的好来了，能挣钱，能死心塌地跟着她儿子，也不要求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模样么……带出去也算有面子。

所以孙蓉才会半夜火急火燎打电话，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真的敢不接她电话！

就不怕她这个未来婆婆以后磋磨她么！

呸！下贱的东西！

孙蓉想不到好办法，又出不了气。

她一夜没有合眼，脸皮子有些耷拉，先是心疼地去看了看还没醒来的儿子。

“儿啊你放心，妈一定治好你……”

王晶晶隔着一张帘子听着，满脸嘲讽。

总是这样，在这个家里，只有带把的王阳才是孙蓉的心头肉！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是大哥的，不会有她的份！

就连念大学，还是王晶晶苦苦求来的！孙蓉肯松口也只是看在王晶晶模样可以，希望她有个好学历钓个金龟婿以后贴补家里而已。

这还只是允许了，至于念书的钱——孙蓉是一分钱不给出的。

原话就是“你成年了，人家西方的孩子十八岁就从家里独立了，要念书啊？你自己挣去啊！不行就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供你念书”！

就这样，王晶晶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才得以念书。

一开始还自己打工，可慢慢地发现打工辛苦又不赚钱，和其他家庭幸福的同学比较她更是心里觉得落差很大。

就好像人家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鱼眼珠子，而她就是一颗被丢在地上踩脏踩烂的白米饭。

最后王晶晶也开始频繁出去玩，交男朋友，专门找看起来有钱的，可以给钱的。

别的都不在乎。

正想着，帘子那头的絮絮叨叨停住了，护士开门进来，“今天的输液费，之前让你们预缴的钱呢？别忘了，不然药就要停了哈，医院规定。”

护士冷冰冰的话说完就走，孙蓉钻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晶晶，妈眼神不好，你看看那单子上写的多少钱？”

王晶晶扯了扯嘴角。

一个健全人让她一个病人看账单，孙蓉是什么心思都不必去猜。

她没动，躺在病床上，“妈，我昨晚才被你踹得出血，早饭也没吃，浑身没力气，你自己看吧。”

孙蓉立刻瞪眼，“什么叫我踹得你出血！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至于踹你吗！”

她一腔火气上来，说话更加刻薄：“再说了！我都打听清楚了！你根本就是自己出去乱搞流产！没有修养好！还想瞒着我！年纪轻轻不学好！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王晶晶冷笑：“不是你说要掉金龟婿？不怀孩子，怎么逼婚？”

孙蓉一下虎着脸，说不出话来了，胸口不断起伏。

好像是要装出一张一派正气的传统家长脸的，却装不出来，她心虚气短，别开了眼，“……反正今天这个账单你想办法解决！我拿出不出来这么多钱！要么叫宫袅袅来交钱，她本地人，肯定还有存款的！要不然——你就叫你外面的野男人来交钱！”

早上的一轮朝阳照进病房。

可蓝白色的病房充斥着消毒水味，和她腐朽的母亲一样，冰冷的色调叫王晶晶觉得恶心。

她白着脸偏头干呕了几下，才在孙蓉的瞪视下回头：“……如果我拒绝呢？”

“贱皮子！你别忘了你流产的把柄还在我手里！以后你要是真找到了金龟婿，你看人家介不介意！”

暖光都照不亮孙蓉灰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