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魇气未能散尽,阿织再睁眼时,四下仍是雾茫茫一片,空山传来鸟鸣,有一点光落在眼皮上,原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阿织摸索着起身,忽听屋外有人道:“醒了?” 她朝院中望去。 她看不清来人;样子,只能依稀分辨出他;轮廓,与周身淡如春雾;气泽。 是她;师兄,他们唤他夙。 他负剑立在院中,轻声解释:“只是玩笑,不要当真。” 阿织知道他说;是昨晚;“成亲礼”,点点头:“嗯。” 夙道:“慕樵要下山了。” 阿织听了这话,摸索间很快拿起竹杖,夙仍等在院中,见她出来,便朝院外走去。 阿织这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青荇山。 山腰;一片空地上,有几间大小不一;竹院。春竹苍翠,四周雾气缭绕。下山;石径前,有一株古老苍翠;树,树下搁着一个石头模样;东西,阿织瞧不清,觉得应该是棋盘。遥遥听见流水飞溅;声音,大约是山中飞瀑,她还闻到一阵阵;冷香,不知哪里开了花。 阿织柱杖走得很慢,所幸前方引路;那个人步子也不快,把她带到慕樵身边,他微一颔首,无声离开。 阿织仰起头,努力想要看清慕樵;样子,她问:“四叔,您要走了吗?” “是啊,看你一眼,见你好好;,四叔就放心了。这里是仙家,总不好多打扰。”慕樵道,“仙尊愿意收你,山上;人也待你好,四叔打心底为你高兴。” 他说着,笑了笑,朝阿织摆摆手:“回吧,四叔今后得空就来看你。” 阿织仔细听着他下山;脚步声,一脚重一脚轻。 她忽然想起前夜他背着她,赶路赶得急,在林子里狠狠摔过一跤。 阿织追了两步,“四叔,您;脚受伤了?” “没事。”慕樵回身笑道,“一点小伤,山中;仙使已经为我上过灵药了。” 阿织在原地顿了片刻,用竹杖摸索着找到石阶,一阶一阶地跟了下去。 慕樵听见她追来,不由地道:“不是说别送了么,你眼睛不好,山路也不好走。” 阿织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等他转身离开,她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慕樵有点心酸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这个孩子啊……” 他便也不再劝了,他知道她劝不住。 今日;山路似乎比昨日崎岖一些,这样也好,漫长;相送如果能让人释然一些,离别时便可以不那么难过。 到了山脚,慕樵道:“回吧,等四叔把族中事务料理了,也许能搬到一个离青荇山近一点;地方,这样就可以常来看你。” 阿织点点头,她目送慕樵离开,看着他;身影融入一片苍茫,她仍等在原地,直到确定他已经走了很远,哪怕回头也看不到她时,她才回身,往山上走去。 转眼已经黄昏了,山中天暗得很快,日光消退,阿织;视野里只剩一片漆黑,她没办法,只能用竹杖很慢很慢地探路。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簇火光。 阿织愣了愣,四野一个人都没有,可那簇火就在她前方静静地燃着,火色荧荧,明亮又温和,她往前一步,它就往前一步。 就像在悉心为她引路。 阿织跟着火走,不知觉间步履快了不少,快到山腰时,火倏然灭了,阿织一愣,下一刻就听到山道上传来脚步声:“小师妹,你回来了?” “小师妹,你去哪儿了?是去送慕叔了吗?” 说话人叫做姚小山,昨晚“成亲礼”,他就坐在她旁边,那个问她有没有喜欢;东西,要去山下镇上给她买;就是他。 姚小山还是个十六七岁;少年,他把阿织拽入屋中,欣然将一桌小玩意儿展示给她看,问道:“怎么样?有喜欢;吗?我买了许多,师兄弟们都有,你是小师妹,你先挑。“ 阿织看不清,仔细用手摸索一番,分辨出其中几个,大概都是些凡俗之物。这些对她来说,也是十分可贵;。阿织挑了一个竹蜻蜓,因为竹木身上,有青荇山;味道。 姚小山一股脑儿将剩下;小玩意儿收起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小师妹,你眼睛不好,天都黑了,你是怎么上山;?”又自责道,“早知道你去送慕叔,我该去接你;。” 阿织道:“山中有照夜火,我跟着火走。” “什么火?”姚小山愣了半晌,没明白她在说什么,“这是仙山,平白无故哪来;火?再说哪些仙使们都钻进洞里睡大觉了,总不能是鬼火吧。” 阿织本想解释,山中当真有一簇火引她回家,然而听到后半句,不解道:“钻进洞里?” “啊,你还不知道吗?山中除了咱们几个住在竹苑;,就没有活人。但是偶尔有来客,需要仙使接待,怎么办?”姚小山一笑,并指拈起桌上;一张白宣,对着一吹,“仙尊就这样,对纸呼出一口气,纸就变成仙使啦。有时候仙尊来了兴致,不拿纸变,在山间揪一只兔子,捉一尾鱼,把它们变成人;样子,昨天下山接待你们;仙使,就是云过溪边;一只小山雀。这些小家伙们在仙山待久了,成了精怪,时而会使一点术法,我还以为你说;火,是这些精怪们跟仙尊学;幻术呢。” 姚小山;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说到这里,感慨一声:“都说仙人遥不可及,但仙尊最好了,对山中;精怪们好,对我们这些凡人也好。譬如我吧,从小没爹没娘,在村子里受尽欺负,仙尊有回路过,见我脏兮兮;,顺手把我捡了回来,非但教我拳脚功夫,还让云外洞;灰毛鼠教我识字,我有了谋生自保;本事,等以后下山了,再也不怕被欺负啦。 “山里;师兄弟们都说,仙尊是当世第一剑尊,明明有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