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夙循声望去, 来人是一个过而立的男子。
不久,叶夙便知道,此人叫做慕樵, 是阿织的四叔。
慕樵的模样与慕怀有点像, 有些冷,这或许是端木族人统一的特点, 看上去都不太容易亲近。不过,比之慕怀,慕樵少了一分俊逸,多了一分坚毅忠厚。
在断崖边, 慕樵一看到阿织便愣住了。这么大纪的一个男人,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他抬袖狠狠揩了一把,深深地吸气吐气,直到稍稍平复,才来到阿织身边,哽咽道:“阿织, 四叔来晚了。”
叶夙在慕樵到来便匿了踪迹, 他来到伤魂谷外, 却没有走远,直到看见慕樵背着阿织出谷,找了仙医,又穿过妖山密林,往北边行去。
叶夙忽然想起,师父说过, 当他在涑水之南逗留过小半,结识过好几个慕家人, 下看慕樵的去向……
青荇山?
只是,师父避世多,肯收下他已是破例,山中又无子,只怕慕樵此行难有善果。
叶夙沉吟片刻,道:“元离,你回族中,代我主持仲春礼。”
“主上不回?”元离问道。
青阳氏的春礼繁复,叶夙这几虽不常在族中,也到仲春礼结束再外出。
叶夙道:“不回,我另有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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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荇山的夜总是静谧,山上的凡人弟子歇得早,春风又惹人困倦,一黑,连灰毛鼠也钻进云外洞睡大觉了。
这一夜,一间竹舍却点起烛灯,问山坐在方桌边,颇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外归来的大弟子:
“你我把她收来当徒弟?”
叶夙道:“慕氏把她投下伤魂谷,便不管她死活,但血祭之术到底不光彩,她若回到族中,无法自处,正因为此,她的叔父才来青荇山求助。
“普之下,能避开慕氏族人,且能安稳度日的地方不多,青荇山乃其中最佳,她是子,除了为剑尊之徒,以任何身份留在山上都不合适。”
问山听他说完,讶异地一挑眉,“难得,青阳主上居然能一口气说出如此长一段话,这还是我认得的那个寡言少语的夙么?”
他又笑道:“还有别的理由吗?说来听听。”
叶夙沉默片刻:“她资质极好,是修剑奇才。”
“还有呢?”
“她是端木族人,持剑人的血脉,有朝一日,她剑法大成,或能以问剑术,与我们成阵,取得白帝剑气。”
“还有呢?你让我收她为徒,就没有一点独属于你自己的,特别一点的理由?”
叶夙安静下来,他的底缭绕着春雾,就在问山以为他么都不说,他终于开了口:“日前,我去伤魂谷,见慕氏族长,那族长曾问我借榑木枝,以救其幼子性命,我拒绝了。今,他把族人投下伤魂谷,据说是想以血祭之礼,为幼子挡煞。”
叶夙自然没有把此间责任揽在己身。
榑木枝断不可借。
可是,当他在伤魂谷断崖边,看到阿织茫然立在风中,慢慢抱膝蜷起来的那一刻,他想,哪怕他在回绝,多问一句因果呢?
一切不不一样?
不至少不让一个人,莫名失了双。
问山看着叶夙,他收了笑,露出认真到甚至有些严苛的神色:“这就是了,愧疚就愧疚,同情就同情,怜惜就怜惜。夙,你么候才能像一个寻常人一样,哪怕只是偶尔,试着展露自己的心绪?”
他负手继续道,“学么不好,偏学你父亲,学你们青阳氏祖传的那一套‘喜悲藏心,爱憎无凭’,你以为这样是的吗?”
灰鼠与山雀不知何醒了,正蹲在竹舍窗边瞧热闹,见从来随和的剑尊破荒地动了气,还是着谪仙似的大徒弟,山雀惊讶地用双翅捂住嘴,灰鼠虽不怕事,却也不敢说人话,张嘴只道:“吱吱吱——”
问山点到为止。
他重新在方桌边坐下,“不过,一个连青阳氏主上都认可的好资质,我倒看看,究竟能有多好。”
他又琢磨着道:“收她为徒,编个么理由好呢?就告诉她,我为她算了一卦怎么样?”
叶夙垂眸:“师父做主。”
半夜落了一场雨,到雨过风止,也渐渐亮了,苍山翠□□滴,很快,山下响起慕樵的声音:“慕家慕樵,有事相求,恳请仙尊出山一见——”
呼喊声惊扰了山中的凡人,凡人弟子聚集来山腰竹舍。
其实能穿过山下迷障,寻来青荇山脚下,已经是得了仙人默许了。
问山正折纸吹出个纸人,去山下为来客引路,山雀忙道:“让我去让我去。”
他好奇心重,非常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