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元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艾家三姐妹正坐在大堂里花式发呆。
晋晴波正好下来吃午饭,她看了一圈大堂的低沉气氛,慢慢走到许清元跟前:“清元,我要去街上买一刀纸,你陪我去吧。”
许清元知道这只是个借口,但还是点点头,两人往县城最大的纸墨店走去。
看着还算热闹的街景,许清元有些心不在焉,她想着如果真要在淮阳呆上一年,是不是该去打份工。
这时晋晴波开口道:“拒绝廪生要求的不止你一个人,不必太过愧疚。”
“多谢安慰,我倒不是愧疚,只是总要为下一步做打算,你准备怎么办?”许清元感激她的关心,正因为两人的选择相同,所以她们之间还不存在隔阂。
晋晴波看着远方,缓缓道:“我不回去。”
“那敢情好,我也准备在淮阳再呆一阵子,不如咱们租个房子一起待考。”许清元不去问她不回家的原因,只做出一副眉目舒展,愁云尽消的样子来。
说话间,两人到达纸墨店,店里书香四溢,书生来来往往,人居然还不少。
她们跟掌柜的说要一刀纸,掌柜的陪笑道:“真是不巧,店里纸刚卖完,两位姑娘在此稍候,我去后面仓库取一些来。”
两人自然答应,但在等候的时候,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却如游丝一般钻进两人的耳中。
“听说了吗?那几个女考生今年又白折腾了。”一个吐字含混的男声道。
“不是说人凑齐了吗?我还以为今年能在县试里见到她们呢。”另一道厚重的声音接问。
“哪儿啊,你以为那些先生们没想到这?早就防着呢,谁会真给她们作保啊。”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
“不好好学些针黹女红,倒想像男人一样读书科举,小女子的心思真是可笑。”这句话又是第一个人说的。
许清元和晋晴波对视一眼,脸色都很不好。
或许放在平时许清元会撇撇嘴然后一笑而过,但眼下她的前途没有着落,出门买个东西还要被隔空嘲讽,心情差到了极点,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正在书架另一面挑选砚台的三个男考生正快乐八卦着呢,丝毫没注意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在悄悄靠近。
“这样出来抛头露面,将女孩家的名节都丢了,如果将来我女儿学这些人的做派,我先把她打死。”
“真心期盼你将来不要生一个女儿。”许清元靠在书架边,幽幽道。
“哎,这是怎么说的……”说话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同伴的眼色,这才慢慢转回头来,他一看见许清元,整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许清元还以为这人是背后说人坏话被戳破后羞愧的,谁知道他喏喏半天,用袖子遮着脸就跑了出去。
他的同伴不好意思地道:“姑娘莫怪,此人实在是不会跟姑娘打交道,如有冒犯,我们替他向您道歉。”
“歪风邪气的助长者,你们也不是无辜的雪花,干嘛在这里惺惺作态?”许清元冷笑一声,不欲再费口舌,转身离开,留下几个男子面面相觑,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懒得去思考这几个人怎么想,许清元和晋晴波买好东西一路聊着天回了客栈,不料却迎头撞上了艾家三姐妹。
她们一人背着一个书篓,手里领着零零散散的小东西,似乎是要打道回府。
几人见面一时有些尴尬,还是艾春芳出来圆场道:“我们姐妹准备先回家了,大家后会有期吧。”
许清元对着艾春芳也着实有几分不忍心,但她的应对之法都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硬要挽留只怕是又让她们空欢喜一场,她思前想后,决定先编点瞎话糊弄住她们,起码别就此斩断希望。
“其实,我给父亲写了信,希望他能帮忙解决这件事……”许清元故意说的犹犹豫豫的,“但是也不一定管用,算了,那大家就此别过吧。”
别人还没怎么样,艾春英先跳了起来:“真的?你真的寄信了?”
“真的。”许清元实话实说,心内暗想:只不过不是寄给许长海罢了。
对面三人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艾春英喃喃自语道:“哎,怪不得你这么镇定,我差点忘了你父亲可是通判。”
就这样,三人半推半就又被她们劝留下来。
开始几天大家情绪还比较高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人心中的期待也渐渐跌到了谷底。就连许清元也暂时放下了课本,出门寻摸工作机会去了。
可是其他几人不知道啊,她们还以为许清元又去给通判老爹送信去了呢,搞得每次她回到客栈都会经历一遍四人明里暗里的试探。
开考前三天,其余四人似乎已经死心,晋晴波看到许清元的做法,也出来找活计。
书店暂时没有大量的抄书需求,就算有也不会便宜她们这些外来的女考生,学堂也拒绝她们担任类似助教的职位,两人来回逛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许清元想了一会儿,提议道:“干脆我们摆摊替人家写信、写对联算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她第二天就买了张小桌子,准备好笔墨纸砚,便在客栈附近开张了。
摆摊的时间是轮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