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陆温蹙眉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这个青年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身上的圆领袍质地考究、做工细致,头上戴的幞头也用的蜀锦面料,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 “你别管我是何人,我只问你这十五匹军马从何而来?” 青年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在陆温的十五匹突厥马身上,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这可不是驽马,而是突厥军马。 贩运到长安,一匹突厥军马能值万钱。 这十五匹突厥军马就是整整十五万钱! 陆温没有理会,牵着马打算绕过那个青年。 然而青年只是拍了拍手,便从街道两侧冲出十几个打手。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打手,因为普通打手无甲无制式横刀,更不可能有军用弩,可这十几个打手的圆领袍都被撑得鼓鼓的,一看就是底下披了铠甲的,还有人手一把横刀,后面几个打手拿的更是擘张弩。 陆温的瞳孔顿时间微微一缩。 同时也有些困惑,这些打手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里可是于阗镇,难不成还敢在青天白日当街抢劫? 而且他们的兵器是从哪来的?打行居然也能弄到擘张弩? 陆温只好叉手唱了个喏,道:“这位郎君请了,在下乃陇右道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第九团左旅右队队正陆温,还请让路。” 那青年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又接着问:“我再问你,这些突厥马从何而来?” 陆温看了一眼围上来的打手,沉声说道:“在战场上从吐蕃军手中缴获而来,敢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青年闻言先是失笑。 随即又把脸一板,厉声喝道:“问题大了!” “因为于阗镇栏场昨夜被盗走了十五匹突厥军马!” “于阗镇军马被盗,与我何干?”陆温闻言越发蹙紧眉头。 “与你何干?于阗镇军马被盗走十五匹,你这恰好也是十五匹,更巧合的是于阗镇被盗走的皆为突厥马,你这也是突厥马!” “敢问,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说到这,青年一指陆温厉声喝道:“拿下!” “谁敢!”陆温反手拔刀,厉声道,“当街劫杀兵甲,视同造反!” 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胡商以及安西军,还有不少于阗国百姓,听到陆温的喝斥声便纷纷聚集过来,围住那青年和十几个打手。 陆温又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高高举起喝道:“我乃是安西大都护府归仁军下第九团左旅右队之队正,外面可有于阗镇的弟兄?烦请速速通禀李使君,就说归仁军赛吕堡有万急之军情,却在大街之上遭到打行无故刁难。” 听到这,周围的于阗镇将士顿时义愤填膺。 那青年却也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摸出块牙牌。 再将牙牌举起空中大喝道:“我乃于阗镇录事参军,当今右相族亲……” 听到这,原本义愤填膺的安西军将士以及于阗国百姓顿时鸦雀无声,那些胡商更是顷刻间四散而去,右相族亲?惹不起,属实惹不起。 陆温也是愣了一下,此人竟然还是于阗镇录事参军?右相家的族亲? 那青年对这一幕显然早有预料,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杨纠曹府上管事杨九,正率众捉拿盗取于阗军马之贼徒,闲杂人等速速回避,以免误伤。” 陆温又惊又怒,喝道:“杨管事,你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寒了安西将士之心?” “纵容偷盗不法之徒,任由恶人横行坊市,才会寒了安西将士之心。”杨九伸手一指陆温再次喝道,“速与我拿下!” “喏!”十几个打手齐声应喏。 “我看谁敢!”陆温退后一步守住门户。 杨九冷哼一声又喝道:“若是胆敢拒捕,当街扑杀之!” “喏!”外围的几个打手闻言,便齐刷刷的举起擘张弩。 陆温的心顿时沉下去,擘张弩,这下子真是有大麻烦了。 擘张弩五十步内可洞穿乌锤甲,何况现在只有不到十步,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遮拦不住六七张擘张弩的同时攒射。 …… 看到陆温陷到入险境,陆小宁也是急。 这不是颠倒黑白么?这马是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更清楚。 杨国忠的这个族亲,不,族亲府上的管事真是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抢劫不说,而且抢劫的还是安西军的队正。 大唐的官场生态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