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情形一发不可收拾,满地一片狼藉。 那几个醉汉眼见自己弟兄被別人打得满地翻滚,顿时被骇得不轻,几颗满嘴酒气的脑袋似乎瞬间清醒,睁大眼睛看着那独臂男子,眼里的怒火顿时变成惊骇之状。. 几个人呆呆怔了半晌,吼叫着正欲扑上,其中一个高廋汉子见势不妙,急忙招手将几人拦住,口里轻喝一声:「今儿个遇到狠角色,算我们倒霉,罢了!」回头蹲下身,将地上那翻滚呻吟的胖汉子扶起,那胖汉子疼得满脸煞白,早已站不起身,刚将他扶起,又如空麻袋般折软了下去。 其余几个人仿佛脚下生了根一般,木立当场动弹不得,见对方如此身手,绝不是自己几招三角猫功夫能够抗衡的,若是就这样仓惶而去,堂中那么多双眼睛瞧着,脸上又实在挂不住。 一个个心里虽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在心里骂娘,将那个人十八辈祖宗全问候了个遍。那高廋汉子此刻竟显得异常平静,目光狠狠盯了那独臂人一眼,奈何技不如人,只好认栽。 那高廋个子搀扶起受伤的胖子,朝身旁几个招了招手,沉声道:「我们走!」那几个人瞧着独臂人,眼里露出又恨又怕的神色。 躲在柜台后的中年掌柜,见那几个人就要甩手离去,忙跌跌撞撞奔了出来,满面焦虑地嚷道:「唉,你们几位还没付酒菜钱呢?」追到几个人身后,一脸苦色的望着他们。 高廋汉子正无处撒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掌柜的怒目一瞪,吼道:「不就是几个酒钱么,少不了你的。」说着,转头看向身旁几人,皱眉嚷道「快,快,搜些银钱出来!」 那几个人丧着脸,颇不情愿地在身上一阵摸索,两个人慢吞吞摸了半晌,翻空衣兜,一靛碎银也没摸不出来,另外一个倒摸出几颗碎银。 那高廋汉子一把从那人手上夺过碎银,随手扔在桌子上,冷冷道:「拿去吧,就这些。」他沉吟片刻,走道「身上只有这几钱,若是不够,先欠着,改日再来奉还。」这后面几句说得轻言细语,较之前的蛮横无理,这倒显得妥当在理。 那中年掌柜脸上颜色数变,瞧了瞧桌上的几文碎银,心里已有了思量,这几文明显不够支付他们所吃喝的酒菜钱,但心下又转念:唉,遇到这样的无赖也算是倒霉,能得几文也就罢了!他点了一点头,脸上表情也不知是苦还是笑,倒像是被霜打了的秋茄。中年郎中唯唯诺诺,一个劲儿朝年轻伙计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过去取了过来。 这一幕被许枫等人瞧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好笑。罗香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伸衣袖捂了嘴,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柳如烟看到她那副表情,暗道:我只当花妹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这香雪也还是个孩子。而我自己呢,是了,我不也和她们一样么? 那几个汉子一溜烟消失在大门外,独臂人依旧在一杯接一杯喝酒,慢条斯理自斟自饮。似乎并没瞧见那几个人的离开,甚至都没正眼瞧一眼。 许枫等人依旧一声不响埋头吃东西,独臂人的目光朝他们瞥一眼,忽然伸手招呼小二:「小二,再来壶酒!」他拾起酒壶微微摇晃一下,酒壶里没发出一丝声音,壶底已空,他苦笑着摇一摇头。这时,他桌上已放着三个酒壶了。 小二看着打斗后的满地狼藉,正欲前去收拾,陡然听他一招呼,心中不由一凛,抬头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独臂人。他一个人已整整喝下三大壶烈酒,居然毫无醉意,还在叫酒,这个人莫非是个千杯不醉? 中年掌柜心里也暗暗吃惊,这独臂人不但身手了得,三两下就将那几个醉鬼吓退,而且酒量也是大得惊人。只是见他神情冷漠,且独自饮酒,兴许是心下有甚不易过去的事。今日幸遇他仗义出手与那几个泼皮打斗,虽破 损一些桌椅碗碟,但独臂壮士仗义出手,帮忙将这些泼皮击退,算是帮了个忙,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和佩服。 这时,小二已从后房端出一大壶酒来,中年掌柜忙叫住小二,掌柜在他耳畔低语几句,随即他接过小二手里的酒壶,径直走向那稳坐泰山般的独臂人。中年掌柜捧着酒壶,双手奉上,微微笑道:「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助,这几个人时常来店里吃喝,有时清醒付点银钱,有时喝醉了就借故发酒疯,长期以来真是深受其扰,却又不敢得罪。今日壮士将他们赶走,陈某万分感谢,这壶酒便送与壮士吧,聊表谢意。」他将酒壶放在独臂人桌上,转身就要离开。 独臂人忽然抬头望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幽幽说道:「店家莫要谢我,我出手是因为他们影响我喝酒。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要让他也不痛快。至于酒菜钱,我会如数奉上,店家不必客气!」说完,又低头自斟自饮,再也不看中年掌柜一眼,掌柜听得怔住,更觉这独臂人性情古怪。 中年掌柜只得陪笑道:「客官请慢饮用,陈某这就不叨扰了,有什么需要的,但请招呼。」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