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赫很希望这句话里的字是指周,但也很清楚,那是邹。
水琅原来想结婚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邹凯!
“治安副队长,公共场合非但不以身作则,反倒大言不惭说这没什么,丝毫不尊重女同志名声。”周光赫无视邹凯难看的脸色,看向邬琳琳:“你不但不反对,还帮着他说话,你们俩思想存在严重腐化问题,回所里把毛选思想抄写一千遍。”
邬琳琳眼睛瞪大,毛选一千遍!
这会把手都抄断了吧!
邹凯口吻不客气:“周队,你这就过分了吧?”
周光赫冷哼一声:“那就让街道居委,给你们做思想改造。”
“不要!”
邬琳琳慌忙大叫出声,去街道居委,她的名声才是彻底坏了,“我抄!”
邹凯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盯着周光赫,咬牙道:“我抄!”
“晚了。”
周光赫对着旁边偷听的人招了招手,“这两人冥顽不灵,分别送到户口所在街道,讲清楚情况,除了接受居委思想改造,手抄一千遍毛选也不能少。”
“是!周队!”李华敬礼,“走吧,邹副队长。”
“我不要——”
邬琳琳绝望痛哭大喊,“我不要去,我就在派出所抄一千遍毛选!我不要去啊!”
“闭嘴!”
邹凯的眼神,恨不得把这个未婚妻给凌迟了。
刚才还在想娶了她,迟早会被她害死,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这么快,还没娶,就已经被连累名声了
“周光赫!”
邹凯看着周光赫的背影,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咬碎,“你等着,有你被我抓住小辫子的一天!”
周光赫走到大厅,遇上刚被放出来的陈卫。
“带去审讯室,我亲自审问。”
陈卫被关了两天,才刚见到外面的太阳,就又被关起来。
-
下午,一台缝纫机送到了周家,是水琅用别人硬送的票子,到国营商店买来的。
主要是把布票送到外婆家,才发现外婆没有缝纫机,都是用手缝制衣服,当机立断去搬了一台回来。
傍晚夕阳洒满周家天井,客厅饭桌上摆着收音机,里面放着沪剧《盘夫索夫》,腔调婉转悠扬。
宋阿婆带着老花眼镜,坐在缝纫机后面,双脚来回踩着踏板,台面上的针上上下下收动,一条黑色的袖子从针脚下抽出来,收边收的很完美。
水琅坐在门口,脚边又是一圈木花,正在用前些天剩下来的边角木料做一些小东西,首先做了三个小板凳,手上正在坐的是花架,总共三层,可以放九个盆栽。
大丫和二丫已经在小板凳下面写了数字。
大丫是“1”,二丫是“2”,三丫是“3”,现在已经坐在上面了。
两个大的帮妈妈一起理着荠菜,三丫拿着奶油饼干,递到小舅妈嘴边,让她先咬一口。
周光赫走进家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岁月静好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如果是往常,一定已经不受控制扬起笑容,不待思考犹豫地直接进到画面里。
但今天,他却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一动不动。
“小舅舅回来了!”
“站那跟画一样。”水琅抬头看着男人,“你不进来,等着我们出去请你吗?”
周光赫搬着自行车踏进门,“买缝纫机了?”
“我的票,你的钱。”水琅视线从他身上,看到自行车上,“你没去食堂去菜场了?”
“从食堂大师傅那里换的排骨。”周光赫拎着一斤排骨走到水琅身边,“外婆,太阳落山了,看得清楚吗?我帮你把缝纫机搬到灯光下面去吧。”
“看得见,你忙你的。”宋阿婆做衣服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要七十岁的人,眼疾手快,拿起剪刀剪掉线头,一件黑色翻领对襟外套就做好了,“水琅,试试看。”
“我去洗个手。”
水琅将做得差不多了的花架拎到一边,走到水池边用肥皂洗了手,将新做好的外套穿在身上,“很合身,好看吗?”
“好看!”
“小舅妈穿什么都好看!”
“黑色都能穿的这么好看!”
周光赫很承认外婆说的这句话,黑色外套穿在小姑娘身上,衬得皮肤比平常白了几个度,人白了之后,五官更显娇楚,收紧的腰盈盈一握,明明是老干部风,死气沉沉的外套,硬是让她穿出活力来。
就像是录音机里正放着的《盘夫索夫》里的兰贞。
这个故事与他们的婚姻有点相似。
只不过身份对换了,按照剧情,水琅该是里面忍辱负重的男主角曾荣,他该是女主角兰贞,但实际性格上,水琅才更像是兰贞。
周光赫想到了懵懂的初中,班长将家里的无线电偷偷带到学校里来听,当时放出来的就是《盘夫索夫》。
他还记得男同学们说,泼辣娇蛮的兰贞实在太可爱了,知道丈夫的血海深仇,包容理解丈夫,因为丈夫能够跟父兄翻脸,去大闹赵家厅堂,方方面面,简直就是梦中情人,完美老婆。
周光赫不止一次觉得娶到水琅这样的老婆很幸运,但从未去深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