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人之前说的一样, 到第二日,闻渊按时起来上工。慕笙则一直待在他的屋子,等到外面没有人了,才悄悄从下仆院里溜出去。
到了外间, 确定自己一路都没被人发现, 少年松出一口气。紧接着,他抬起脚, 再度朝藏书阁走去。
与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冲开三道关窍的闻渊不同, 慕笙至今都没看到自己入道的希望。嫡母分下来的用度又是那样, 指望那些劣品丹药、符纸帮助闻渊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 慕笙知道,自己还有一件能做的事。
慕家家大业大,哪怕只是开放给未入道子弟的那些杂记游记,里面也会多多少少地记载一些修士们才知晓的道理。昨天他能把一条花锦蛇的状况头头是道地说给闻渊听, 未来有一天, 他一定也能从中找到解除闻渊死契的办法。
慕笙给自己打着气,一脚踏到藏书阁里。
另一边,闻渊也按时来到了慕宸的院子, 开始像以往一样, 做些杂扫之事。
照旧没人愿意和他接触, 少年也乐得轻松, 手上拿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扫帚,一面扫地, 一面在脑海里默背慕笙昨天带来书上的文字内容。
一整天下来, 别的下仆都不和他讲话,但也没人给他找事儿。闻渊顺利地结束了工作,重新回到下仆院。
吃饭, 回房,上床。
少年踩在床铺上,凳子也被他搬上来,让他一并垫在脚下。如此一来,他手指就能勉强摸索到屋顶瓦片之间的薄薄书册。
慕笙今天没来,闻渊也没让自己闲着,他又把册子往后翻了几页,争取早日背完上面的内容,而后尽快将其销毁。
万一哪天夏竹再来找事儿,看到这本书册,慕笙可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闻渊便看得愈发专注。同时嘴唇轻动,一边默诵,一边按照册子上说的内容,继续梳理经脉里积攒的灵气。
不知不觉便过了两个时辰,院里从一开始的尚有人言,到后面完全寂静无声。闻渊终于重新把册子塞了回去,搬开凳子、躺下歇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第五天,少年把书册的最后一页扣上,开始琢磨一个严肃的问题:“说是要烧掉,可是,具体要怎么烧?”
直接用蜡烛在屋内点燃?——可行是可行,可动静实在太大了。哪怕不说火光,就算东西点起来之后屋子里冒出的烟气,不是明晃晃告诉逼人自己这边儿有问题嘛。
那把书页撕开,一张张慢慢来?——或许也只能这样了,就是时间一长,难免有风险。
闻渊一面思索,一面小心翼翼地开始撕书,整个过程都不发出半点声音。
等把所有书页统统分开,又分别藏在不同的瓦片下面,他才算安心。这之后,少年躺在床上,手臂枕在脑袋下面,望着那些怀有秘密的瓦片出神。
也不知道慕笙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随着王夫人的亲儿子一天天长大、一日日显露出他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那些曾经对着慕笙作威作福的庶子庶女、包括他们的母亲都认清了一件事。
——王夫人或许是不喜欢慕笙的母亲,觉得她不过是一个被调教出来专门侍奉人的玩意儿,却引走老爷那么多注意力。但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只要踩在慕笙头上,就能讨得王夫人的欢心了。
对她来说,其他人一样是挡在慕宸面前的绊脚石,统统应该消失在宅子里。
意识到这点之后,针对慕笙的欺凌少了很多。当然,或许也只是因为那些人年纪也大了,开始认识到自己曾经的做法实在毫无作用。
闻渊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入睡之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管怎么样,明天去见见慕笙吧……想想办法,再给他拿点灵兽肉过去。”
可惜的是,这个主意并没有成功施行。
第二天,他正在整理慕宸院子里的灵草,夏竹便带着金石、银石两名护卫来了。
闻渊神色绷紧,看他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个过程中,夏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闻老弟,别忙了,少爷有事儿找你。”
慕宸——他又要做什么?!
闻渊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袖下的手,缓缓起身。
这个过程中,夏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他身上,嘴巴里还念叨个不停:“少爷历来最是和善,你却三番五次惹他发怒。我说闻老弟,你若是真不想在少爷身边侍候,直说便是。”
闻渊没有理会他,抬起脚,就要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心头则在计较:“我毕竟已经是冲开三道关窍的人,虽然慕宸手里有烈焰鞭,但他对我造成的威胁不大。待会儿他再要发疯,还是任由他来。总之不能让他发现我带有修为,否则的话……”
无论是因他的隐瞒而动怒,而是真要他当护卫,对闻渊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早早就仔细观察过金石、银石等人,从而意识到他们手臂上都有一个类似刺青的纹路。闻渊猜测,那个纹路应该也是一种契约。比他们这些下仆身上的死契更加高深,也更加有效。
他一点儿也不想体验它的效果。
然而,少年的计划是一回事,外界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