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角落突然传来杯盘相撞的哗啦乱响,众人闻声回头,一个四旬妇人呆立在那里,她此时面色惨白,身前的桌几上杯盘狼藉,汤水倾倒一片,正是之前陪同良贵人坐在兰亭中的妇人,良贵人的母亲,御史中丞潘敬夫的夫人谭氏。 她明显是要出声询问,却碍于德清大长公主在眼前,不敢僭越,只能直愣愣的杵在那里,看着远处奔来报信的宫女越来越近。 那宫女脚步虚浮,鬓发跑的散乱,是良贵人身边的奴婢玉梳。 玉梳满面泪痕,嘴唇哆嗦着,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几乎是摔在德清大长公主跟前,哭道:“大长公主,不好了,良贵人,她……她遇害了……” 她说不出良贵人已经死了的话,仿佛那种话一经出口,便也昭示了她自己的命运一般。 周围传来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德清大长公主勃然大怒:“方才良贵人才从宴席上离开,怎么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她就遇害了?” 她当先一步穿过众人,往良贵人所在的宫殿走去,潘家人立即跟上。 其他人互望一眼,胆子大的身份贵重的,也跟着出了云台殿。 毕竟大长公主没说让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许动。 李清懿说道:“我要去看看,你们呢?” 魏瑾儿跟穆瑶都点头。 良贵人在芳华宫出事,这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去看看实情,也好心中有数。 众人行至良贵人所住的芙蓉殿时,里面已经乱做一团。 所有的内侍宫女都面色惨白的缩在一个角落,眼睛望着灯火通明的殿内,仿佛有吃人的恶兽正潜伏在那里一般,不敢妄动一步。 而良贵人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女,瘫坐屋子门口,靠在门扇上,手指死死的扒着门框,抖如筛糠。 德清大长公主的脚步顿在那里,怒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副样子,都不顾主子了吗?良贵人如何了?可有宣太医?” 门前瘫倒的几名侍女似乎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一名侍女鞋子都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就连大长公主的问话都没有听见。 方才报信的玉梳此时跟在后面奔了回来,顾不得气喘吁吁,问道:“玲珑,主子怎么样了?” 那名叫做玲珑的婢女听见这一声喝问,惊得一颤,随后颤抖着声音,惊惧道:“主子……她……已经没气了……” 玉梳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大长公主面色大变,先一步走进了屋子。 李清懿等人跟在她和潘夫人的后面,看见大长公主在看到良贵人尸身的时候陡然僵硬了一瞬,紧接着猛地后退了一步。 她随即往面前看去。 只见良贵人头朝外,仰面倒在地上。面目痛苦扭曲,双唇呲开,眼珠几乎突出眼眶。 那份娇俏甜美早就消失不见,面容简直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凌乱的衣裙向下,往她的腹部看去。 原本隆起的肚子,此时被血淋淋的破开一个大洞,那个已经成形的婴孩,被从中掏出仍在一旁,血肉模糊……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针落可闻。 良贵人的母亲谭氏,见了眼前的情景有一瞬间的懵怔,之后便及其骇人的尖利惊叫起来,接着,整个人直挺挺的厥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一步的奴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去扶一下她,还是李清懿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谭氏倾倒的身体,将她搀扶住。 大长公主见到刚才还活生生的良贵人,此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只觉气血翻涌:“到底是谁!谁如此大胆,居然敢残害嫔妃!” 到底是谁,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天家威严? 李清懿也大为疑惑。 宫中随时都有人死去,无论是嫔妃还是宫女内侍,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死法,但无一不是有名目的。 即便没有名目,也会被凶手极力的掩盖,或嫁祸。 然而,良贵人的这种死法,没有隐藏,没有迂回,赤裸裸的告诉众人,良贵人死于非命,被人所谋害。 这种情况,连李清懿都觉得太过棘手。 她第一时间去看众人的表情,震惊暴怒的大长公主,撕心裂肺的潘夫人谭氏,恐惧到无法挪动分毫几乎不敢再睁开眼睛的娇客们。 然而,更值得在意的是,穆三姑娘穆岚的神色,那种出自于十六七岁少女的惧怕,有一点点奇怪。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然而在见到的那一刻,依旧超出了她的预料,那种夹杂着意外的惊惧,与寻常的情感多少有所不同。 虽然穆岚很快便掩饰过去,但李清懿坚信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