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事儿李清懿不能单打独斗。 她叫过长阑耳语几句,然后说:“你悄悄去找黄姨娘,把我的话说给她听。” 黄姨娘,就是魏二老爷魏世原从前的通房丫头浣纱,原名黄沙儿,如今她成了魏世原的姨娘,便也恢复了本名,众人都称她为黄姨娘。 她是魏世原的第一个女人,情分非比寻常,二夫人嫁进门后为防后患,用药使其一病不起,十几年困在方寸院中。 李清懿将真相告知,黄姨娘痛恨二夫人欺骗的同时,对李清懿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如今,十分尽心的替李清懿在魏府活动。 “是,奴婢会找机会去见黄姨娘。” 主仆二人刚说完话,元衡郡主就来了,李清懿连忙迎上去,“母亲!” 她的声音娇俏又欢喜,显示出一种真切的亲近。 元衡郡主顶着魏世成施加给她的巨大压力,如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母爱,不知道的人看见二人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还以为她们的感情有多好呢。 “懿儿,过几日穆府老夫人寿宴,你跟我一同前去。” 穆府就是穆贵妃的娘家,虽说魏世成摆明了是站皇后的那边,但人情往来还是要走。 不光是魏家,京中大多数权贵都要给穆府这个脸面。 李清懿挽着元衡郡主的胳膊坐下,说道:“母亲,穆府老夫人寿宴,一定会去不少人吧?我跟着母亲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又这般出色,我带着你出门,不知道多让人羡慕呢!还是说,你想跟你二婶一起去?” “我当然要跟母亲一起去了!二婶有妹妹陪着,倒也不是非要我在身边。” 元衡郡主笑道:“母亲也不是拦着你跟李家人来往,只是你这么多年都在她们跟前,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心里泛酸。” 她如今也是放得开了。 搁在以前,打死她也说不出这种话。 现在是没办法,只能把二夫人常说的这种酸话都学了来。 习惯以后,倒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反而许多事情都变得容易了。 “母亲哪里话,咱们到底是亲母女,懿儿的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母亲的血,懿儿只遗憾没能早点到母亲身边来。” 说着,她眼中蓄起泪来,“母亲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 元衡郡主看见她如此,神情有些僵怔。 李清懿又说:“先前见到母亲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气母亲将我丢下,气母亲这么多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才故意跟母亲做对。二婶对我好,但她有自己的女儿,我也不过是侄女,与亲母女到底是不同的……” 她说着,抱着元衡郡主的力道紧了紧,“现在我知道了,母亲并非不想接我过来,只是怕我来魏府寄人篱下受委屈,是我错怪母亲了,现在我只希望以后能常伴母亲身边,母亲,你说好不好?” 好话赖话都被她说了。 却也是一个小姑娘面对自身处境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挣扎。 元衡郡主的心脏缓缓收紧,从二夫人那里学来的虚伪酸话如同变质了一般卡在喉咙,几乎分不清李清懿这一番真情流露是真是假。 她的手不自主的抚上李清懿的后背,仿佛想要安慰一只受伤的幼兽般小心翼翼。 一旁站着的长阑,强压住自己脸上的震惊。 如果不是明确知道李大姑娘要对付魏家,她都要信了这番话了。 难怪大人说,李大姑娘看似绵软,可眼泪背后处处都是拿捏。 但她觉得李清懿没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眼泪是她为数不多可以拿来用的武器,既然有武器,为何不用?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都没人说话。 李清懿伏在元衡郡主腿上小声又委屈的抽噎,直到啪嗒一声,一大颗眼泪滴在她的侧脸上。 她浑身一紧,怔然起身朝元衡郡主面上看去。 那张容色开始凋零的脸上,满是凄哀。 李清懿有些茫然。 她只在对方脸上看见过冷漠,愤怒,倨傲等神色,原来元衡郡主也是会哭的。 只是她哭什么呢? 入戏太深了? 在李清懿愣神的时候,元衡郡主眨了眨眼睛,将剩余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恢复了寻常神色,“懿儿,莫要说这些胡话,你已是大姑娘了,将来总要家人,母亲一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就当是母亲弥补这么多年来不在你身边的遗憾了。” 李清懿闻言,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小火苗呲的熄灭了,是啊,她在期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