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 躲藏在我耳边的窃窃私语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刘晨艺和她的朋友没有再在我走过时用手指着我,也没有再用我听得到的声音发出笑,没有不认识的其他班的人来后门指着我说就是那个女的。 他们直接无视我, 就当做班上没有我这个人, 不再谈论我,但也不再搭理我, 班上的班干部有跟他们交好的, 于是班上与我有关的事不再通知我。 有一回学校有活动, 要求第二天全都穿黑色皮鞋。 那时候我在医务室输液,回来的时候已经通知过了, 但是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也许是班长察觉了我在班上的处境微妙, 有事情都会单独通知我一次, 所以我的这半个学期基本上算是安稳度过。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暑假过后, 我没有再回来。 由于暑假过后开学就是高三, 学校组织了一个月的集中学习,但是我没有来学校上课。 我听了校医的建议, 去看了医生, 最好能在高三到来之前治好自己, 老师准了假。 不出所料,病例上写着我的诊断病症。病例上写的每一行字都让我感到陌生, 但是我很平静。 回家的路上, 做饭阿姨温声说着回去给我做什么菜, 语气温柔平和,车窗外的天很蓝很蓝, 盛夏的蝉鸣无限悠长,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而车依然在驶向前方。 乐乐放暑假以后依然会来我家陪我一起写作业。 半年不见,她又长高了许多,头发也长了,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阿姨给她买的新裙子,一开门就甜甜的叫着林薏姐姐。 我按时吃药,也按时睡觉,和乐乐一起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有时候学着网络上的视频给她扎漂亮的发型,我们一起在电脑上打双人小游戏,她笑着说林薏姐姐玩得好厉害,因为那些小游戏我一个人玩过无数个日夜。 白天一天的光景总是很快度过,日落后,乐乐就和阿姨一起回了家。 我安静的写会儿小说,看着后台里增加的评论,心情会好许多,有时候对着评论后台就能发半天都呆。只要有一个人理我,就证明着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的,而不是一团无人看得见也无人在意的垃圾。 几个小时后,特别关注弹出来周嘉也在线。周嘉也晚自习回家后见我在线,会找我聊天。 学校的暑假学习刚开始第一天,周嘉也就问我怎么没有去学校。 我好奇他怎么知道我没去,他很直接地说:“问你们班长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后知后觉察觉,在剩下的那半个安稳度过的学期里,班长每次有事都要单独通知我一次。 我问他,“他是你朋友吗?” 周嘉也理所当然:“你才知道啊?” 隔着电脑屏幕,我仿佛看得见他在笑,吊儿郎当的语气,浑身的自由散漫,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我问他学校上课累吗。 他说当然累了,把从高一开始学的东西从头又学了一遍,结果发现高一跟没学似的,所有东西都升了个难度,学起来像是女娲补天。 他说老师给每个人发了纸条,写自己的目标大学,今年一整年就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我问他写的是什么,他说等你开学再告诉你。 然后,他问我开学的时候能回学校吗。 我说应该可以吧。 我的病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按时吃药按时调整,理论上是能够在开学之前恢复。那时候虽然心情压抑,但大多时候仍然正常生活,好好调整不难好起来。 周嘉也说:“行,等你回来,到时候我要看看你写什么学校。” 那段时间我和周嘉也的聊天很多,我似乎养成了习惯,会在下了晚自习之后的时间登陆着企鹅等他上线。 我们有一搭没一塔聊着学校里的事,他会告诉我复习进度到了哪里,会吐槽学得远比高一的时候深太多,下课后还有很多不懂,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出了新品,应该会是我喜欢的口味,而我能跟他讲的事情很少,我只能说乐乐今天又讲了什么笑话哄我开心,我还会说乐乐教我折纸,我现在已经会折星星和千纸鹤了。 他说不信,于是我把寒假时折的千纸鹤和星星找出来给他看。 他还是不信,非要我开学折给他看,我知道这是个陷阱,他无非就是想让我开学后折给他看,所以我答应得快快乐乐。 我们什么都聊,除了我在家养病的事,但我知道,他每天晚自习回家找我聊天,都是希望我能早点开心起来。 他以为我是因为他而被刘晨艺他们针对才变成现在这样,但其实不是,我的病症由来已久。 我的人生已经压抑了很久,是从第一次被妈妈锁在房间里挨饿被骂废物开始,还是从第一次同班同学笑骂是婊.子生的私生女开始,哪些是因哪些是果早就已经不得而知,刘晨艺只是再次勾起了我初中三年的噩梦,而那三年远比这要恐怖得多。 但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些,他那样灼烈灿烂,会显得我很不堪。 我能做的就是快点好起来,回到他的面前,让他看到我没事。 一切都在转好。 直到在国外度假的妈妈回来。 我的病情她一早就知道,因为暑假复习请假需要家长给老师打电话。我没跟周嘉也说我家的情况,他以为我是父母在家陪伴,都支持我好好养病再学习。 但其实不是。 “就你矫情,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你,你那些同班同学,估计奋斗一辈子都去不了帝都,我费了这么多劲让你出生就在起点上,你是一点都不争气,还丢尽了人,我费劲把你留在帝都,是你自己不争气回了这个破地方,你在矫情